出宫路上,谢嘉宾想起一件事,忘了给陛下献诗,果然还是紧张。

“小公公,咱们以后就是同僚了,多多关照。”员外给事黄门侍郎如是说。

那小黄门已经被迫养成了不乱跪的习惯,精神放松了许多,陛下亲近谢公子,他不必过于谨小慎微,否则反而不美。

“岂敢岂敢。”

给事黄门和小黄门终究不一样,一个有柄,一个无把,一个货与帝王家,一个是货与帝王家的货,远谈不上同僚。

“宫里难熬啊,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待下去的。”

“……受陛下隆恩,我等奴婢——”

“小公公,你说奉旨嫖妓,陛下能给报销吗?”

“……怕是不能吧,朝堂衮衮诸公恐不答应,陛下不易,想修园子他们都百般推阻。”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才能彰显我大陈盛世,他们自家园子一个比一个豪奢,竟好意思阻挠陛下修园子,无耻!”

“谢公子说的极是,陛下今年才修了五座园子,薰风水殿还是去年的旧楼。”

“水殿雨帘是谁造的,我想回家修个小的。”

“此事简单,谢公子差人去找将作大匠即可,宫里的营造都由将作监负责。”

出了宫,二百余八尺龙又一路横冲直撞地穿过永安天街,在破楚门迎面撞上天子仪仗。

谒者李义表差点破口大骂,生生忍住了,看看谢家军的八尺龙,再看看给天子拉车的八尺龙,怒其不争,都是八尺龙,你退什么!

破楚门外的士子早走了个精光,方之廉的尸体也不见了,连地上的血水都洗干净了。

“李天使,当街杀国子监士子是什么罪?”

“一般来说,杀人者死。”李义表看看左右,没有士子。

“天使不知情?方才数百国子监士子挡我进宫面圣,他们的消息真灵通啊,比八尺龙还快。我杀了领头的士子方之廉,按律该怎么判?”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李义表惊出一身冷汗,大脑转出了火花,“阻挡谢公子面圣,死有余辜,应该不用抄家?”

“你问我?我法盲啊,回去再想想,告辞。”不待对方回答,马蹄奔腾而去。

李义表忙不迭地向城门校尉问清了士子堵门的破事,回去整晚睡不着,再想想,想什么?

方之廉素有文名,为人慨然有古风,在国子监士子中很有人望,当街堵路请世家子自领罪责的事干得出来,问题是谢公子何日何时进城入宫,谁也无法提前得知,为什么他能及时堵住破楚门?

只有一个可能,在谢公子出天岁山时,就有人通风报信,此人轻功很好且真气厚实,不然跑不过八尺龙。

而这个人最有可能藏身天子仪仗中,因此谢公子怀疑自己理所应当。

他可以解释,但谢公子会信吗?

天使难当啊,这官怕是做到头了,命不知保得住否。

抑郁了一晚,无可奈何,只能自嘲:我硬扛圣人李义表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一心忠于职守,虽死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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