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乌云低垂着，压得人喘不过气。盛夏时节的滂沱大雨说来就来，轰鸣的雷声盖住了树干上传出的阵阵嘈杂蝉鸣。
多年没修的柏油路坑坑洼洼的，不一会儿就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洼。
王愿的电动三轮车坏了，不知道是不是电机进了水。他手上还剩一份快递没有送，这是今天该送的最后一份快递。他掏出手机查了查，最后一份快递不是特别远，他离最近的公交站不到五十米，坐公交的话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客户家。
王愿掏出某软件上买的十元包邮雨伞，快步走向公交车站。
一阵狂风袭来，雨伞变成了雨丁。
路过的车辆没有丝毫减速，轮胎碾过水洼，溅起大片泥水，给他洗了个免费的凉水澡。
在寒风中等了十多分钟，看着一辆又一辆数字不对的公交车停靠，驶离，王愿终于等到了444路公交车。
刚上车他就愣住了，一个脚不沾地满脸血污的老头趴在穿着艳丽的大妈身后。王愿上车的那一刻，老头便转过脸，外凸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他。
哦，原来是今天忘记吃药了，王愿心里默默嘀咕。
随着他迈动步子，老头视线也跟着他转，直到他走到大妈身后，老头的脖子转动了180度。
好巧不巧，车上只剩大妈身后还有个空座位，他淡定的坐下，顺便把老头的脑袋给转回去。
车上的其他乘客用疑惑的表情看他伸出手，在大妈脑袋后做着莫名的手势，注意到其他乘客的视线，王愿不好意思笑了笑。
雨越下越大，晚上的外卖应该会爆单，估计叫代驾的人会少，因为下雨大家都没法出来吃饭喝酒侃大山。作为一名“铁人三项”职业选手，王愿估算着今晚的大致情况。
如果不下雨，王愿一天的安排大致是这样的：白天送快递，晚上送外卖，凌晨接代驾。
他一天只用睡3个小时，便可精神抖擞，这是王愿为数不多的特长之一，至于另外一个特长，便是他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说实话王愿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能看见鬼当做特长，或许当做精神病更合适。因为在他小时候跟父母说能看见鬼后，父母带着他去医院开了治疗幻想的药，他吃完药就看不见鬼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祖孙。孙女十多岁的样子，一路上和奶奶有说有笑，但她们的声音不大，并不会让人特别反感。
电话响起，王愿看到是医院来的电话，以为医院又来催他缴费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他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是病人家属王愿吗？”
“我是。”
“你母亲病危了，情况非常不乐观，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快来医院吧。”
“好，我这就过去。”
虽然王愿心里非常焦急，但公交车没到站他也没法让司机中途停车。
大妈眯着眼，透过被雨帘遮盖住的玻璃观察了一会儿，扯着破锣嗓子高声道：“司机停车，我坐过站了！”
司机无奈道:“大姐，没到站呢，路上不能停啊。”
大妈无动于衷:“我这有急事呢，一会儿赶不上了。”
见解释没有用，司机继续开车不再理会，不料大妈开始问候司机家人并用雨伞不断敲击司机的座椅靠背，司机不再忍受，两人开始争吵。大妈越说越激动，直接走到驾驶室抢夺司机的方向盘。
公交车顿时失去控制，一头冲进路边的河里。
大量河水倒灌进公交车内部，公交车一点点下沉。车上的乘客乱作一团，有的人互相推搡，只为争抢附近那一个开口的窗户。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王愿虽然会游泳，水性却也不是特别好，水已经快要没过他的头顶。
从小到大，他就没当过任何一次别人家的孩子，他不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要不是母亲生病，随便找个班上，混吃等死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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