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府,布政司衙门后堂

朱不平终于缓缓的睁开眼睛,见到了熟悉的脸。

杨剑此时正是一脸担心的照看着他。

原是昨日杨剑回来,他这般日子一直在各县做静疫堂,安置好诸多的疫民。

却是一回来,就听得朱不平中了瘟疫的消息。

“吴义那个臭小子竟然不跟着你,他定是跑去哪里吃罪了酒。”

“你运气倒是好,正好遇到我回来。”

杨剑见朱不平坐起身,忙是去取拿毛骧给他端来的药来,给朱不平服下。

朱不平药汤下肚,只觉着一股温热顺流而下,直掠过五脏六腑。

朱不平此刻依然有些未竟之事,看着杨剑却声音沙哑着,是被瘟疫烧了嗓子。

“那药......”朱不平开口便是问施药的情况。

“放心,治疗瘟疫的药单已经吩咐下去了,毛骧和秦大人昨日焦头烂额了一天,在府衙门前,各大县府皆是调配好药。”

“然后,让百姓们挨个上门领药,登记造册,若是在静疫堂的患者,服药之后,每人何等情况,会在静疫堂里有专人每日记录。”

朱不平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屋顶。

原来,自己已经是昏迷了两日了吗......

杨剑见朱不平这般少有的呆滞模样,却是一笑。

“你俩还真厉害,竟然能这么快研制出专药来。”

“了不起!”杨剑竖起大拇指。

快吗?若是不快,或是真就完了。

此刻,朱不平未接这话,前些日子他是真真的精疲力竭了。

只是,那制药的功臣,真正的英雄却已不在了。

“吴义人呢?我去把他纠来!你便不能喝酒,且看我俩喝便是。”

杨剑这般问,却只见朱不平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这小子能跑哪去?”

“不,他死了。”朱不平眼神背上,沙哑着说。

“什么?”杨剑觉着自己定是听错了。

“吴义他死了。”朱不平转过身去,对着墙壁睡了过去。

......

是夜里深深,衙门忙碌着换着班睡觉,许多官差们继续做着药。

在秦安民的吩咐下,这两日,官差们便算得上是半个中药行家了。

每日没日没夜的分拣各药,把那药统的规整了。

可以说,此时把他们扔到药铺里,也是可用的伙计了。

其实,或许这布阵司上下之官兵,乃至秦安民本人,都觉着对不住百姓,也朱不平亏欠着的。

所以,整个府衙此时,没有人监督,却像一台不断运转的机器一般。

朱不平在毛骧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来到了正堂。

他此时戴着口罩,也是怕传染众人。

扑通一声,却听得下跪之声,然后是一众跪倒之声。

却只见,秦安民手里的药册账单已掉在了地上,他见到朱不平此时虚弱的站在自己身前。

端的是无边愧疚,这秦安民,自是后悔极了。

秦安民自认是个一心为民的官,只是有那吴家和诡异旨意误导的他错了税粮。

朱不平帮了他,可他又立时翻了脸,或是想真的相信白莲能救百姓。

或也有私心,他那唯一的小儿才那么大,他眼看着便要死去。

可这时候,偏偏是朱不平,这时站了出来,救了百姓,救了那白莲乱世搜刮民膏的荒唐光景。

甚至,还拿出了药,那药端的是好药,真正对症之药。

只服两日,症状轻者便却好了,重些的也逐渐好转了。

朱不平在杨剑的搀扶下,缓缓来到了秦安民面前,他看着这满堂同僚此时皆是向他跪着,皆是懊悔。

杨剑此时也是知晓了前因后果,看着秦安民的眼神极为愤恨。

这家伙,便差点也要了他兄弟的命,还差点害的整个南昌的百姓皆为陪葬。

这狗官,该杀!杨剑若非是扶着朱不平,却可能已是拔出剑要为民除害了。

朱不平微微侧下身,把秦安民扶了起来。

“秦大人。”朱不平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只是服了药睡醒之后,却是感觉气色好了不少的。

“你我之事,不平不在意。”朱不平道的是实情,其实他也知道秦安民的身不由己。

若非是他对那般蛊惑人心的伎俩熟知,生于这时代,他也可能是那昏昏的一员。

朱不平然后声音也是威严起来,看着对方:“只是,你便要记住,一切需得为了百姓。”

“朱大人!”秦安民哽咽着,然后拜道,“是我蒙了心,我不配做这官。”

“此间事了,我会做一死,来答百姓。”秦安民眼角含泪,决心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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