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面容丑陋的呢?

要说最初,还是始于六岁的那面镜

子。

我六岁的时候,还和父母挤在X高校分给父亲的教师小公寓里。生日那天,上完课的父亲回到小房子,捧给我一只毛茸茸的白猫作为礼物。

我抱着胡须长长的猫儿,一起嗅教学楼前冰凉台阶上的浅红桃瓣。母亲在旁边笑得梨涡隐约,夸小猫好看。她说猫儿圆溜溜的大眼睛像玻璃球,鼻子的线条好似雕塑一般。

听着这话,看见阶旁桃英飘落的水洼里自己诡异的面影,我吓得不小心将猫儿掉落,水洼里的脏泥染黑了白猫的脚丫。

臂膀上,被猫儿尖细的小指甲划出一道血痕

水面中迥异于漂亮猫儿的畸形,将丑陋赤裸裸地压倒在我身上。我大哭起来,父母哄不好。叫来熟悉的院长抱抱不行,几个教师妗妗轮番逗乐也不好,一直哭到累的睡去。

等我醒来,白色猫儿不见了。过了不久,父亲也不见了。

母亲安慰我,说父亲是出国留学了;

院长和几个妗妗也带着玩具零食探望,一边拉着母亲的手劝她宽心,一边穷尽词汇地夸我可爱聪明。

我无法将父亲的离去和自己对丑的意识觉醒联系在一起。因为我未曾因为生而畸形的外貌被谁拒绝过。那些友善的面孔一个个掠过我的脸,他们眼神中饱含怜悯,言语低声轻柔。

后面大了一些,发现接受良好教育的他们可能也并不是在看我,而是仿佛在看镜子。

人确乎是会为自己的善良亲切而顾影自怜的可爱动物,用伪善将丑上升到了社会意义的高度,再赞美它。赞扬者的内心很少有苦痛,赞扬丑陋也多为了标榜善良或是证明自己的思想不俗。

父亲走后,学校领导差几位教师妗妗暗示了好几次,半年后母亲终于拉不下脸蹭住,让出了教师公寓。近乎文盲的母亲在X市挣扎了三年以后,还是支撑不住,带我回到她老家的大杂院。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