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渊想了想,摇头失笑。

“你以为此事有这般简单?”

“如何没有?你明知道她是……”

岑渊看了眼女子,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一阵沉默之后,啸殷终于同意了他的要求。

岑渊浅笑着转过身,面对着女子,将那抹微弱的火光直直打向女子的眉间,看着原本洁白光滑的额头上瞬间出现了一抹火之印记,叹息道:“原本你该这般无忧无虑的一直生活下去的,只可惜,如今没办法了。”

他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若干年后,那些家伙会不会因为今日的莽撞而后悔不已呢?”

远处那些他的那些手下沉默站立着,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从今往后,恐怕这世间再无帝师一族,可好像,没有谁会在意或者计较。

“你……”

啸殷仍旧不忍,微微抿唇,想要阻止什么,他虽然比谁都希望帝师一族能够长存,能够为天下苍生牺牲一切,但也不愿意这年轻的女子走上这样一条充满坎坷又无归途的末路。

他想说很多,想告诉她可以拒绝……

岑渊淡笑着,看着女子仍旧单纯无害的眸子,笑容里却有股说出来,别有深意的一句话:“该回来了吧,到底是天命不可违啊,这世上,终究是无人能战胜天道的……”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保证外围那些人都听不到自己后面那些话:“也许,会有例外呢?会有人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呢?”

这位中年男人是帝师一族的族长,手握大权,阴晴不定,谁也别想和他友好相处,眼光更是毒辣,辅佐了一位又一位神界掌权者。

但,就是这样一位厉害的人物,也没看出来,眼前这女子并非单纯无害,眼底藏着深深的幽暗。

……

帝师,帝指的是天帝,师指的老师。

帝师合起来的意思,就是指能定下并辅佐神界最高掌权者之人,然帝师的寿命并不比神仙长久,短短的四万天,却是修仙者一天,人间一年。

每隔三万天,便会出现新的帝师承接。

这种承接在新的人选出现后的一万天发生,上一任帝师陨灭,出现新的传承者,一万天后,然后承接帝师之位。

这种承接代表权力的交接,也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耀。

比如第一位帝师,在三界之中无人能及,那时,并未出现天界的统治者,而帝师的出现,维系着三界的平衡,直到第一任天帝出现,帝师才开始隐退。

也有帝师会出现其他的异能,比如上一任的帝师,早已没有授教之能,却善音律,能驭百兽,自然也能获得极高的地位。

自然,无人能证明帝师不过是三界未定,维系平衡之律法。

且事实上,每一位帝师都没能善终,甚至,没有任何修仙者,可是窥探他们的本事,更无力为敌。

他们只是随从规律出现,然后承接帝师之位,然后仿若隐形人一般,根本没留下任何可以证明他们存在的东西。

而这位尚在帝师之位的男人岑渊,恰恰是了解帝师传承因缘际会的极少人数之一。

……

不知什么原因,夜意不过收到朋友寄来的一份神秘礼物,就忽然来到这里,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而这个人,居然是下一任帝师。

夜意有些无法接受,甚至无法理解,她清楚的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这样的际遇怎就偏偏被她一个人给撞上了呢?

尤其,没等她回过神来,突然,狂风乍现,四周的一切,树木花草,山岭巨石,地面上的任何存在之物都被连根拔起,飘旋在半空中。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将女子拉住,随后,另一只手结出复杂的结印,打在女子身上。

是了,现在只能强制传承。

哪怕女子并未做好准备,可……已经来不及了。

女子睁开眸子时,就已经躺在一片废墟之中,茫然的望着天空,无法动弹,甚至气息微弱,仿若死人一般。

没多久,另一群修仙者突然出现,无数神兵利器在空中飞舞,破坏一切可能破坏的,尤其是活人。

哪怕女子已经如同死人,仍旧不曾幸免,浑身上下,千疮百孔。

……

夜意抿着嘴唇,眼前看到的一幕太过真实,哪怕她自认对各种飞禽走兽都有研究,但眼下看到的在现实中,任何资料记录都不存在。

紧接着,她动了动四肢,发现仍旧不能动弹,看样子她是中邪了。

只是,眼前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在做梦?

等这场梦醒之后,她还是会回到那片林子里,和她那些小伙伴们做伴?

可,如果真是这样,这般真实的感受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似乎在哀求。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人到底是心善不得,只会让自己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比如她。

叹过气后,她感觉到手臂上一阵疼痛,紧接着是脚踝处,疼痛越发明显,她偏过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心里一怔,这……这绝对不是她睡觉时穿的那套衣服。

此时,她身上是一套古色古香的火红色衫裙,手腕处染着血污,那道道疤痕触目惊心,这绝对不是她的手。

这双手被人斩断筋脉,所以才无法动弹,想来,双腿也是这般。

连番冲击,让夜意头大不已,她不由呆了,无数的疑问得不到释疑,之前和她说话的那个女人仿佛突然消失一般。

……

帝师一族的太阳陨灭了,于那一袭红衣中,这样重,她却这样轻。

巴掌大小的琉璃镜面里出现一道人影,了无生息的躺在一片废墟之中,不远处熊熊燃烧着烈火,她浑身带着斑驳血迹,在三界之中,鲜少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然而,从她的衣着来看,不是什么普通的小仙,此刻,却这般没有生机的躺在烧焦的土地上。

或许,她还有微弱的呼吸,可即使有,也因为四周的萧瑟,显得苍白无力。

事到如今,东深已无话可说,只是抬眸默默看了身侧谪仙一般的男子,他也无能为力,只能这般看着,沉默着。

片刻之前,原本毫无反应的昆仑镜突然发出一丝幽光,紧接着就出现无数的片段,这是发生在帝师一族的境况。

帝师一族,功高盖主,却因着莫须有的罪名,被灭族,除了一位,全无幸免。

不知何时,那位谪仙似的男子眸色微微一动,似乎也想说些什么。

东深跟在他身边已经几万年了,这个男子身份尊贵,神力无边,却性子冷清异常,冷冰冰的,仿佛后山那千万年不曾消融的冰雪。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即便是这样的时候,声音也是冷冷的,没有丝毫情感。

东深又看了一眼昆仑镜,问道,“那位……真的是……”

“假的成不了真的,以她那性子,如何配拥有上神之位?”

“可是,听闻乌暝殿下即将迎娶她为妃,是认定了她就是那位上神吧!”

这三界之中,岂非他们说是就是的?

男子用力甩了甩衣袖,随着昆仑镜里的画面模糊,便走出大殿,东深紧随其后。

“师尊,帝师一族灭亡,实在遗憾,如若上神也在其中陨灭,恐怕三界将遭大难。”

东深跟在男子身后,颇为可惜,可对听者而言,这句话仿若一颗小石子落在水中,浅浅涟漪,片刻就消散了。

澹墨点了点头,面上的神色异常平静,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同,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谁也无法阻止,也没办法改变。

不知何时过来的佛狸默默地垂着头,他和帝师的关系一向不错,实在无法接受。

“世事变化无常,谁能说一定是坏事呢?”澹墨上神高深的说了一句。

“这话怎么说?帝师一族尽数被灭,唯有帝女候选人之一的惊梦神女活着,众所周知,这惊梦神女并非纯正的帝师族血脉,虽说天资聪慧,神力很强,但……”东深低下了头。

鸠占鹊巢而已。

“就算她并非纯正血脉,但帝师一族毕竟只剩下她……”佛狸咬紧嘴唇,没让后面的话出口。

“你是说……九重天那位认定她才是……”

澹墨上神闻言偏过头,不解地看着他们。

如果他们确定惊梦神女才是那位上神,那时便可胡作非为,可就糟糕了。

东深想了想,看向自家尊上,“师尊,您曾说乌暝殿下有意攻下魔界,想让三界彻底统一,他们不会是……”

“呵。”男子微挑了下眉,转身又回到大殿,“未来没有发生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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