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莽村的打更声，向来是直到午夜，全年无休。
老汉十年如一日的敲着木梆子，喊着号。
“天阙地府，共居莽福！”
“妖魔鬼道，同仙路途！”
“来皆是客，居皆为家！”
“有商有量，众生无苦！”
突然一个狗头从夜灯下冒出来。
打更人却是面不改色，语不改调：“摘下狗头，莫生苦主！”
李崇明还就那个摘下了头套。
老打更人没被狗头人吓着，反是被李崇明吓了一大跳。
“诶哟你个小别致！钱攒够了你怎么还不死？”
“你也有份？”
李崇明就听不得，红着眼用狗头套子给打更人套住，作势要打。
“有商有量，众生无苦！”
可再听打更人念叨一句，李崇明发现这从小听到大的打更声，竟是有宁神的作用，将狂症都压下了些许。
“为什么我必须得死？”
老打更人被蒙住了头，却没有挣扎，依旧是敲打竹梆子，喊了句号，才小声坦言：
“蠢蛋，攒够钱的都得死，莽村的奴隶，就这个命。”
莽村是个半封闭地，有游客来没村民出的怪地方，李崇明从小到大压根没见过好人长啥样，就算见过，那些好人也只是路过，没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过啥好事。
所以对打更人的这种说法，心态是很麻木的，没啥感触。
只是转而问道：“你是打更的，你一定见过会复活的妖怪。”
“复活？你说还阳尸？”
“还阳尸？什么是还阳尸，你快说！”
李崇明一时激动，异常急切的追问起来。
“还阳尸很值钱的，壮小伙，你去李寡妇家过一夜，她就什么都告诉你了。”
老打更人藏在狗头下，诡异一笑，摘下头套好声好气地还给了李崇明，继续喊号子。
“天阙地府，共居莽福！”
“妖魔鬼道，同仙路途！”
……
李崇明没再阻拦打更人离开。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问话是掩盖，真正的目的只是要让人看到，他有一个狗头套。
李崇明此行路上一直在告诫自己。
切记慎言慎行，步步为营。
所以此刻他再度停下来，反思行径，觉得打更人的信息是不是泄露的太轻易了些。
“他是不是怀疑我了？反应过大了，该死的狂症。”
李崇明留了一个心眼，权且先行报仇之事。
走过几个拐口。
他摸黑探进了瘦猴的家。
人不在。
又去了胖虎家。
也不在。
“会去哪呢？”
重新走回街道，游神慢逛一段，听见了从李寡妇家里传来的木板嘎吱声。
……
……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嘎吱。
每天一样响，周围邻居对此已经习以为常，都快听成白噪音了。
不过今天的有点不同。
随着夜深，响声开始变得特别有规律。
害得周围也拿号码牌的老汉们，纷纷在被窝里猜测，李福娘又整啥新活了？嘿嘿嘿。
……
嘎吱、嘎吱、嘎吱。
“来皆是客，居皆为家！”
“有商有量，众生无苦！”
将近三更，木梆子还在响。
这是最后一趟了。
老人家掐点很准，不会早也不会晚，路线也是长年固定。
可当今天他走到寡妇巷子口时，却没有再往前迈步。
内心盘算了片刻。
突然道一句晦气，更换了路线，狂奔而回，号子声急促吞音。
“天阙地府共居莽福！妖魔鬼道同仙路途！”
“来皆是客居皆为家！有商有量众生无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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