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没睡多久,张亦琦就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了,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双眼又胀又酸,接着就是王妈妈刻薄的声音“哟,醒了,我可没吵你啊。”

凭着帐篷内的光线情况,张亦琦断定天还没亮,王妈妈这么早起来干嘛,之见王妈妈在灶台间忙来忙去,一会生火,一会搬水的,一会又去架子上拿菜。不一会儿外面也有几个士兵走了进来,和王妈妈寒暄了几句,很快帐篷外面就闹热了起来。原来是伙头兵开始做饭了,为了保证大军早上起来能吃到饭,他们是起得最早的那一拨人。张亦琦向王妈妈讨了一瓢水洗漱,王妈妈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嫌弃了一阵,但到底是给了。张亦琦面无表情的接过水,要一瓢水还要被怼,她并不想跟王妈妈道谢,就当时报复了。

简单洗漱完毕后张亦琦并没有心情吃早餐,她趁着王妈妈在外面忙的功夫,偷偷的研究了一下她在灶台后面的床,其实也很是简单,不过是几块木板拼在一起,中间铺上稻草,最后在上面铺上一层粗布。

虽说简单,张亦琦不由得觉得有点难办,稻草好办,布可以买,木板去哪里弄呢。

她正在思考着,就看见何长生来找她了。

“张姑娘。”何长生倒是很有礼貌,见到张亦琦先行礼。

“你来得正好。”张亦琦赶忙走进,带着他一起研究了一下王妈妈的床“你知道从哪里能弄到这样的木板吗?”

何长生看了一眼王妈妈的床,又看了一眼张亦琦肿成核桃的双眼“张姑娘,你昨晚没睡觉吗?”

“睡了。”张亦琦讪讪的回答,她指了指干柴旁边的那个角落“我在那里坐了一晚上。”

“王妈妈没管你?”何长生奇道。

张亦琦叹了口气,又拍了拍何长生的肩膀,“小兄弟,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乐于助人的。”

何长生听到后脸色一红,连忙又给张亦琦行李“张姑娘,是我疏忽了,我这就给张姑娘想办法。”

“能弄得到?”张亦琦声调不由得高了起来。

“我们可以去找田大叔。”何长生肯定地说道“田大叔那里肯定有。”

说罢,何长生带着张亦琦又在各个帐篷里穿来穿去,终于找了医所附近的一个空地,一个满脸胡子,瘸着腿的中年男子正在大口大口的喝水,很是粗犷不羁。四周全是木材,还有很多应该是不就前才砍下来的树木,以及一些琳琅满目的木工的工具,还有一些家具的半成品。

“田大叔。”何长生又上前行礼。

田力放下茶碗,满不在乎的用手擦了一下自己嘴“何家小子,你一大早不在医所照顾伤兵找我干什么?”

“田大叔。”何长生恭敬的回答道“这位是新来的军医,张姑娘。”

田力这才注意到跟着何长生来的一个小姑娘,张亦琦见田力看向自己也连忙行礼“张亦琦见过田大叔。”

“何家小子,你莫不是骗我。”田力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是个小娘子,如何是军医。”

“是真的,田大叔。”何长生努力解释“你知道沈姑娘伤得很重吗?就是张姑娘救回来的,还有广陵王府的陈江侍卫也是这位张姑娘救回来的,连高先生都夸她呢。”

“行行行,我信你。”田力满不在乎“你们找我来作甚?给我治腿?”

“田先生!”张亦琦毕恭毕敬的说道“我想问您要几块木板,搭一张床。”

“喏”田力抬手指了指一堆木材,“你们自己去找吧。”

“多谢田先生!”

“多谢田大叔!”

张亦琦和何长生双双一起道谢。

他们在一堆木材里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两块比较粗的板,一人抗一块回厨营。

“这些板子都是田大叔自己打磨的吗?”张亦琦很好奇,这些木板虽谈不精致,但也是十分光滑,手摸上去居然没有倒刺。

“是啊。”何长生毫不犹豫的回答“都是田大叔自己砍树,自己锯的。”

听到何长生的回答,张亦琦不由得心里一怔,她当初从学校宿舍搬到出租屋里也买了很多需要自己组装的家具,那些家具虽不是实木做的,也不贵,但都是现代化机器做出来的木材,而张亦琦组装的时候经常被木材上的倒刺刺到手,不仅如此,那些木板也不是很平,组装的时候很费劲。张亦琦没想到一千年前的木匠师傅居然有如此精湛的手艺。

“田大叔平时在军营里就是做木匠?”张亦琦继续问道。

何长生解释“他本来是冲前锋的兵,一次作战时腿断了,接骨时没接好,就瘸了,后来就在医所帮忙照顾搬运伤兵,他投军之前本就是木匠,现在就在营里做一些桌凳什么的,他还会自己造弓弩呢。”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厨营,王妈妈还在营外忙碌,张亦琦进营后选择了灶台靠右的一个角落,还把一个放菜的架子挪到中间,这样正好隔开了王妈妈的床,虽然离灶台还是有些远,何长生也很能干,给张亦琦搬来了一摞厚厚的稻草,不仅如此,他还给张亦琦带来了铺盖细软。

“这是哪来的?”张亦琦又惊又喜。

“这是我阿娘做给我的。”何长生回答“我用不到,先给姑娘用。”

原来是他娘做给他的,张亦琦连声拒绝“不不不,使不得的。”

“张姑娘,我是本地人,我家就住在城里,我的衣服、被褥都是我阿娘做的,并不是稀罕物件。倒是你,”何长生顿了顿“一个姑娘家的,是需要这些的。”

张亦琦看着和她的弟弟张山差不多大的少年,何长生可比张山要懂事多了,心头一热,感动极了,这是她来到七世纪后遇到的第二个好人,第一个是崔致远。

“张姑娘。”何长生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你能不能教我医术啊。”何长生想来想去还是郑重的说出口,一开始他给陈江侍卫换药的时候就听说了张亦琦,当时他也是不能相信,不能理解一个女子怎么做军医,再后来他又听到杜环绘声绘色地说那个张亦琦是如何救治沈家娘子的,其方法和手段和他从父亲那里学的完全不一样,但又有奇效,知道昨日他才亲眼见识到,他觉得这个张亦琦一定是医术了得,既钦佩又羡慕。

张亦琦听到后噗嗤一笑,很爽快的回答“好啊。”

“真的!”何长生喜出望外。又连忙对张亦琦行礼,唤了声“师父!”

这声“师父”惊得张亦琦满脸黑线,“虽说你年纪比我小,但我年纪也不大,你还是叫我张姐姐吧,叫我师父都把我叫老了。”

“是,张姐姐。”何长生毕恭毕敬的回答。

两人正说着,王妈妈回到了帐里,一看格局变样,便不乐意了,高声嚷到“谁给你的胆子!”

“我就是移了一个柜子的位置,又不影响你什么!”张亦琦回道。

“这是我的厨营,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你还在这里反客为主”王妈妈怒火中烧“你给我出去!”

张亦琦想到昨晚受的委屈和今早受到的白眼,忍不住怼了回去“这是军中的厨营,怎么就变成你的了,而且我现在也是军中的人,你没有资格叫我出去!我就不出去!”

“哎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王妈妈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乱踢,又哭又闹。

开始撒泼了,张亦琦只觉得脑袋疼,何长生见状连忙蹲下去扶住王妈妈安慰她,安慰了好一阵子王妈妈才从地上起来,一言不发的出了帐篷。何长生的性子真好,张亦琦有些抱歉的看着他“对不起!”

“没关系的,张姐姐,这当然不能怪你。”

两个一道出了营帐,准备去看沈冰洁,路上何长生给张亦琦解释“王妈妈其实很好的,她对士兵们都很好,自从她儿子战死之后,她就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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