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净空大师就开始在尹葭葭生母的院子进行诵经仪式,只见净空大师盘坐在堂前,身后三名弟子也盘坐在蒲团之上,开始诵经。佟程则在大师的徒弟后面跪坐着一起诵经。第一日,尹炆、崔氏,还有尹稷都来上香,见佟程一起诵经,尹炆嘱咐了佟程几句:“注意不要太劳累了,毕竟大病初愈,身子要紧。”

佟程起身行礼,帕子掩嘴咳嗽了几声,点点头回应:“女儿谨记父亲教诲。另外,女儿有一事请求父亲。”

“有什么为难的事尽可说来?”

“父亲,女儿院子里就只有李嬷嬷和青桃帮忙,现在净空大师与弟子在此诵经,吃食还有其他方面的安排上人手上还是有点欠缺,怕怠慢了法师,照顾不周。虽然之前已经向母亲禀告调回了先前在院子帮忙的刘叔和刘婶,但是毕竟法师是佛门中人,还要在院子诵经七七四十九日,若安排家中女仆照顾起居,恐怕多有不便,因此想在外头找些可靠的奴仆来帮忙一下。而刚好刘叔推荐了两个人,之前也一直是在阿母旧府做事,应该是比较可靠的。本来人手安排的事女儿应该禀告母亲的,但是毕竟是从外面招来人手,又事关净空大师不能怠慢了,因此女儿只好向父亲请求,不知道是否不妥?”

尹炆想了想,家中确实是女婢较为多一点,如果现在在外面找陌生的男婢回来,也确实有点不放心,毕竟府中女眷较多,万一有些不知好歹的人或者照顾净空大师不周的,倒是更麻烦。于是尹炆说:“嗯,你倒是思虑周全,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又对崔氏说道:“就按葭葭说的,让那两人入府帮忙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日后作为门房看守也可。”

“是,妾这就着手去安排。”崔氏回道。

上香完毕后,尹炆、崔氏和尹稷就离开了院子。侍从跟着尹炆出府去了尚书台,而崔氏和尹稷则回到在崔氏屋里。

屋内崔氏让李嬷嬷把其他下人遣走,对尹稷说:“这尹葭葭一回来就给院子里安排自己的人手,倒是不能小瞧了,她这身子是病着,头脑可比以前更清醒了,直接向你父亲禀告,这样我也不好拒绝。”

“本来内院的事宜应该是阿母你安排的,必须经过阿母的同意。尹葭葭擅自禀报父亲人本是不妥,但她这次以人手安排涉及府外人员和净空大师,这样阿母就无法指责她僭越,尹葭葭这次做法确实很聪明。以前的尹葭葭总是默不作声,没想到这次倒是主动起来了,一回府不仅带回净空大师,现在还在府里安排自己的人手,难道她以前是掩藏起来?”

“不管她是掩藏也好,还是突然有人指点,净空大师毕竟只是短时在府里,等大师离开了,随意找个由头把那些人打发出去还不容易。你父亲并不看重尹葭葭,她在府里没有根基,做什么也是徒劳罢了。”

“也是,而且她病还没痊愈,只要在药里稍动手脚……”

“不要轻举妄动,尹葭葭对你并没有什么威胁,我们没有必要亲自动手,万一被别人抓住把柄,反而影响你以后的仕途。我们还是静观其变,让崔嬷嬷找人盯紧尹葭葭那边的一举一动即可。”

“是,阿母说得有道理。”尹稷嘴上虽然答应着,但是心里却还是不放心,他害怕尹葭葭会想起他推她入湖的事,也害怕被她找到什么证据。于是尹稷从崔氏屋里出来后,便安排人监视尹葭葭的一举一动。

净空大师诵经从早上卯时到下午酉时结束,中午用饭后休憩一个时辰。佟程基本上都是早上跟着诵经一个时辰,下午跟着诵经一个时辰,然后借着身子不适的理由,先行回自己屋里休息。至于尹炆、崔氏、尹稷除了第一天出现以外,就再没有踏入院子。佟程前面几天虽然只在院子诵经两个时辰就回屋子,但是暂时不敢随意走动,只是在屋里佯装生病休憩。佟程让刘叔安排的两个人谢安和谢宁,从小是孤儿,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从小一起结伴,做些小偷小摸的事。在谢老将军行军时,抓到了这两人偷窃,老将军发现两人倒是挺有义气,都不愿指证对方,于是将两人收归到军队里。两人由于感恩谢老将军,还将姓改成谢,跟着谢家军出生入死。谢老将军死后,更是自愿在谢家老宅守宅。这次佟程特意让刘叔安排人手过来除了负责照顾净空大师,其主要目的是盯紧院里的一举一动。根据这几日的回报,尹炆每日都准时去尚书台,偶尔会晚回府。回府后一般都是在府里用饭后就在书房,有时会到崔氏屋里,有时则憩在书房。崔氏则除了日常事务,也很少出府,只是每日会让人来看看净空大师有什么需要,让人准时送斋菜过来。而尹稷每日也是准时去学堂,回府后一般就待在自己屋里。

“娘子,虽然这几日府中各人似乎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属下发现有人在暗中监察院子,手段并不高明,好几次都被属下发现了。”刘叔说道。

“查出是哪边的人了吗?”

“据谢宁回报,应该是尹郎君的人。”

“没有打草惊蛇吧?”

“没有,属下让谢宁、谢安都佯装没有察觉的样子,娘子,是有什么计划吗?”

佟程想了想:“暂时先按兵不动吧,不过明日我想到那湖边看看,你想办法引开监视的人,不要被发现了。”

“属下明白,明日让谢安守着屋,不让别人随意靠近。谢宁那边就负责引开监视的人”刘叔回应道。

第二日早上,佟程诵经后就跟往常一样,以身体不适先回屋。青桃带着佟程来到当时尹葭葭坠湖之处,湖坐落于主宅与尹葭葭院子的中间偏北方向,看起来应该不常有人来,位置算是比较偏僻。佟程安排青桃在一旁,留意有没有人靠近。而佟程则靠近湖边,湖看起来不大,佟程绕着湖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然后佟程拿起一块石子,向湖中投去,水声啪的一声,听起来湖水应该不算深。随后佟程在旁边拾起一根竹子,探进湖里,插进湖底后拔出来,对比一下后发现湖边的水大概只到佟程脖子左右,但是湖中央的水应该会更深一点。佟程又蹲下用手拨了拨水,现在是农历三月底,天气还是有点冷,水摸起来也有点冰凉。佟程观察了一番,然后就跟青桃回自己屋里,避免长时间逗留被人发现。

“娘子有发现什么吗?”李嬷嬷在佟程和青桃回屋后问道

“今天看了一下,湖好像也不深,只是我不识水性,我当时去湖边是做什么呢?我当时是一时兴起去的吗?”

“娘子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识水性,之前老奴也有教娘子水,只是不是十分擅长。而且娘子喜欢去湖边散步,那边比较偏僻,人也比较少,娘子比较喜欢安静。所以当天青桃陪娘子去湖边散步时,我们也没有太在意。而且老奴在娘子坠湖后,去湖边看过,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娘子现在说起来,我也想起来那湖确实不深,如果只是捡手帕不小心坠湖了,以娘子的水性,应该不至于溺水。”

“之前谢宁有回报这几日尹稷有安排人手监视我们院子的举动,当时坠湖又是他在现场,估计我坠湖的事与他有莫大关系。只是现在离坠湖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就算之前湖边有什么证据,估计现在也早被销毁了。”

“那娘子觉得如何是好?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是郎君所为,而且就算有证据……”

“嬷嬷的忧虑我明白,现在我们不仅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对于父亲来说,也不会为了我对尹稷怎么样,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我坠湖死了,对于父亲来说更好,外祖父留给我的田产就全都归尹家了。所以就算真的有证据证明是尹稷推我入湖,父亲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尹家的官声,肯定会小事化了,更不会为了我惩罚尹稷。父亲甚至可能为了掩盖事实,对我们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李嬷嬷没有想到尹葭葭其实什么都明白,她刚刚没有直接说出心中的疑虑,一是尹炆毕竟是尹葭葭的父亲,如果就这样直白地说出尹炆不在乎尹葭葭的生死,对尹葭葭来说太残忍了。二是害怕尹葭葭的安危,怕她为了找证据反而使自己陷入危险。

佟程看李嬷嬷不出声,就说道:“嬷嬷也不用太忧虑,现在净空大师在院里,他们暂时不管乱来。我本来也不指望能找出什么证据,只是我们也不能白白被人欺负了。其实这几天我已经想了对策,只是还没计划好,等我想好了再跟嬷嬷你说。”

李嬷嬷点点头,“既然娘子已经都明白了,那老奴就放心了。无论娘子想怎么做,奴婢们都会跟随娘子的。”说完,李嬷嬷和青桃就下去了,只剩佟程在屋里。

佟程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在湖边观察的情况。回尹府,佟程的主要目的是希望从尹葭葭坠落的湖找到来到这里的原因,并且是否能通过这个湖回到现代。但是从今天观察来看,湖并没有什么异常,所以是否应该潜入湖里看看呢?另外,尹稷那边已经找不到什么证据,怎么可以为尹葭葭报这仇,毕竟来到这之后,李嬷嬷和青桃一直都对自己很好,虽然只是因为她在尹葭葭的身体里面。他们对自己好,完全是因为尹葭葭,相当于自己代替了尹葭葭被这么好地照顾着。每日青桃都早早起来端水给她洗漱,虽然自己很不习惯被人照顾,但是佟程感受到了青桃真的是把自己当作亲人一样。佟程自己偶尔发呆想事情的时候,青桃就会怕她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很急切地问佟程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没完全好。而李嬷嬷更是,把佟程当作自己亲孙女一样,时时刻刻地关心她,晚上还给她缝制鞋垫。佟程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她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佟阿姨虽然也对她很好,经常给她买些衣服什么的,但是毕竟福利院有那么多孩子,佟阿姨对孩子们都很好,佟程心里更多的是感恩。而在这里,佟程虽然没有感受到父母的爱,但是从李嬷嬷和青桃身上感受到了像奶奶,像姐妹一样的亲情,她觉得自己应该要报答他们。想着想着,佟程就睡着了。

第二天,佟程也早早起来,在军校的生活,已经使她养成早起运动的习惯,每天洗漱后先在院子里跑一下,做一下鸭子跳,仰卧起坐的锻炼。然后再吃早饭,早饭时,佟程叫了李嬷嬷和青桃进屋,跟他们说了自己昨天想好的计划。

“娘子此计甚妙,只是多少有点危险。”李嬷嬷担忧道。

“不这样又怎能引蛇出洞呢?”佟程说道。

“嬷嬷不要担心,这次我会看好娘子的,我绝对不会再让娘子遇到危险的。”青桃信誓旦旦地说。

“既然娘子已经决定了,那老奴这就去跟刘叔说,让他安排好谢宁、谢安。”

佟程嘱咐好嬷嬷和青桃后,就和青桃去堂前诵经。按往常一样,佟程诵经一个时辰后,就离去到湖边,然后在湖边来来回回地走动,偶尔拿竹子试试水深,偶尔又用手试试湖水的温度,大概在湖边待上半个时辰就回屋里吃饭。下午佟程也是如此,诵经一个时辰后就到湖边散散步。佟程如此进行了半个多月左右,傍晚回到屋里后,李嬷嬷对佟程说:“娘子,你要的东西老奴做好了,你瞧瞧。”

只见一套用牛皮缝制的皮衣和皮裤,完全按照佟程的尺寸做成,由于没有拉链,所以是按照现有的绑带方式固定衣服。在青桃的帮助下,佟程试了试皮衣和皮裤,十分合身。

“嬷嬷手工真好,这么快就缝制好了。这挺合适的,牛皮防水也保暖,这样我穿在里面,下到湖水里就不会太冷也不会太透水了。”

“还是娘子想得周到,想到用牛皮制衣,而且画出来的图纸也很特别,老奴也只是按照娘子的图纸缝制罢了,而且还好有青桃帮忙,青桃的手脚快点。”

“有你们两个在,我觉得很安心。”佟程一时感慨道。

“娘子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从年轻起就服侍老夫人,后来又跟着夫人来到尹府,现在还能服侍娘子是老奴的福气。”

“青桃也要像嬷嬷那样跟着娘子,以后还要照顾娘子的孩子呢。”青桃自豪地说道。

佟程笑了笑,“你以后不嫁人啊,要一辈子跟着我啊?”

“我才不嫁人呢,娘子这么好,奴婢就要一辈子跟着娘子。”

“你这小丫头,娘子就逗你玩的,说什么不嫁人呢,小孩子家家的。”嬷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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