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霞光映遍犬牙交错的山野小村,家户烟筒上冒出的微弱炊烟吹散在幽深的晨风中。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今天定是有一场风雨。

卓樾骑着摩托车刚从村委出来路边,一个戴着眼镜的瘦高男子提着一堆礼品走过来找他问路。

“请问,杜雁来家怎么走?”

“你是?”卓樾打量着他。

“我姓于,是杜雁来的男朋友,从上海来看看她。”于永翰说。

卓樾指着远处的一处隐绰的房屋,说:“就在那棵杏树旁,从这条路往前,绕过田垱油菜地就到了。”

于永翰道谢后便径直沿路走去……

杜雁来正扫着屋前的鸡屎、枯叶,堆在门前的杏树底下待它腐烂成肥。

她抬头望着昏黄的晦光下光秃的杏树枝丫努力地抽着花苞,杏树总是先开花后长叶,娇弱的杏花从小到大都是独自面对风雨的肆虐。

她爸告诉雁来,在她出生那年便种下了这棵杏树,说雁来的出生是他们家的幸运,而她却认为自己出生在这贫困又窝囊的家庭是不幸的,她努力读书就为了逃离这个悲哀的家庭、野蛮的村庄……

“雁来——”

熟悉的声音传来,杜雁来回过神,转头看见于永翰提着一堆物品走过来。

于永翰打量着这个素面朝天、手握扫把站在恶臭的鸡屎旁的杜雁来,不是那双深褐色的大眼睛望着他,于永翰都不敢肯定眼前的村姑就是自己爱慕多年的傲慢女子。

“你来做什么?”杜雁来冷冷地说。

于永翰走近来杜雁来面前,说:“雁来,我离婚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杜雁来依然无动于衷。

元芬出来门口喊道:“雁来,请客人屋里坐呀!”

于永翰提着礼品走过来,说:“阿姨,您好!我是杜雁来的同事,听说叔叔病了,我来看看他。”

屋里虽然收拾的还算整洁,却没有一样物品看起来是干净的,于永翰勉强坐在黑得发亮的木椅上发怔。

元芬端来一杯茶水递给于永翰,他礼貌地起身接过来,才发现杜雁来她妈不仅半边疤脸,手还残缺,元芬感觉到于永翰惊愕的目光,连忙收回手,躲进去房间。

杜雁来将扫帚靠在门外,对于永翰说:“你跟我来——”

两人往屋旁的山边走去,初春的绿意枝叶笼着窄小的山边小路,稚嫩的野花也好奇的左右张望着,山下的田垱间老农们正忙着春种备耕。

于永翰跟着杜雁来走了许久,忍不住叫到:“雁来,我离婚跟你确实没有关系,你看——”

于永翰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翻拍的结婚证照片递给杜雁来,杜雁来看着他手机里与于永翰并头合影的那个女人目距宽斜,眼神呆滞,鼻翻牙凸,很明显不是正常人。

“她叫美华,八年前,我大学毕业去上海找工作,租住在她家,她妈独自带着智力如幼童的美华生活,美华走路也不利索,我时常帮她推轮椅,她妈对我说只要与美华结婚,五年后就可以转上海户口……我的老家与上海就一镇之隔,我不甘心就几百米的距离我就与上海人天壤之别,我承认我很龌龊,但与美华结婚后,我们各住各屋,我从未欺负她,我发誓!”

“利用残疾人,你的灵魂也并不干净。”杜雁来喃喃道:“我妈,也是残疾人……”

“那是因为你爸在这种环境下没有选择,雁来,你离开农村,走进大都市,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人生能有更好的选择吗?”于永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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