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法国,第戎。

“爸爸,今天又没有什么客人来光顾啊。”一个面容可爱的小女孩坐在柜台后的转椅上,小手抓着椅面,摆晃自己的双腿,无聊地转来转去。

在她的身边,一位气质温和的男人随意地擦拭着花瓶,时不时向自己的女儿看上一眼,似乎是在防止她从转椅上不小心摔下来。

“丽薇娅,你在这里很无聊吗?”男人笑着问道。

“和爸爸在一起当然不无聊啦,”小女孩看向他,认真地说,“只是这里好多天都没有一个客人,我们为什么不回家里陪着妈妈呢?丽薇娅觉得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会更有意思。”

男人笑了笑,看向了外面形色匆匆的人群。

这家花店的冷清与外界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

忽然,微不可见地,地面似乎是晃动了一下。

“咦?爸爸,是地震了吗?”

座椅依旧平稳,只是小女孩似乎受到了一点惊吓,险些从慢慢转动着的座椅上摔下。

男人自然地扶住了她,又转眼看向了外界往来的人们,每个人都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这轻微的震动似乎无人察觉。

他收回目光,静静思考了几秒,转而看向自己的女儿,“丽薇娅,爸爸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丽薇娅能帮忙自己看着花店吗,等到时间了妈妈会来的。”

“嗯!”丽薇娅小手依旧撑在她的转转椅上,乖巧地点了点头。

…………

“丽薇娅,爸爸去哪里了?”女人推开花店的大门,向里面瞥了一眼,发现里面只有立刻假装端坐的女儿,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爸爸说他要去办一件大事,让丽薇娅在这里看着花店!”看到光顾的“客人”是妈妈,丽薇娅又开始坐在转椅上转圈圈了,而且头发上多了一朵嫩黄色的小花。

“噢。”女人向后走去,双手略带颤抖,紧张地打开了花店的后门。

看着储物室里空荡的中世纪剑架,她眉目中的焦虑明显又多了几分。

…………

“这里是云南谛听台,帕特里克·加拉斯已经从掸邦的九谷地区进入我国边陲。目标来自法国,八阶大巡狩。属于一级控制入境名单。

“目标进入芒市后一直向西北方向高速前进,三十分钟后或将进入贵州,请贵州谛听台注意,周边各省同样保持高度戒备。”

“贵州谛听台收到。”

…………

云南谛听台,一间略显阴暗的房间。

八人坐在大大小小数十个屏幕面前。

“广西、重庆那几边为什么还没有回音?怎么能如此松懈,他们难道不知道一位大巡狩意味着什么吗!”

中年男人取下耳机,用力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不能再这样等下去,联络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分钟,不要走流程了,掐断与外界的连接,转接内线,立刻将情况报给我省司明台!”

“可是我们现在联系不上其他几个谛听台,他们的司明台若是无法作出处理,依旧来不及拦住这个法国人。”另一位年轻男人看上去很冷静,“您应该明白,以帕特里克如今的速度,我们的司明台已经来不及作出处理了,我们应该优先联系外省,让他们提前安排派出才能拦住他。”

“如果他的目的地不是贵州怎么办!难道你去承担他以云南作为主要活动范围的风险吗?”

那个年轻男人也是短暂沉默,但还是开口道:“但是,我们还是处理不了,除非付出大面积的伤亡——陈巡狩三天前去首都了!”

“那也要……”

“嘭!”密室的大门被强行踹开,硬鞋底与铁门撞击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嘈杂的控制厅立刻安静了下来。

“是谁!”中年男人最先反应过来,抬头看向身着黑袍、不露真容的闯入者。

黑袍之下如深渊般深邃,回应他的,也只有深渊般的沉默。

…………

纪寅夜将昏睡的八人一一抬到座椅上,重新启动刚刚被中年男人关上的晶体装置,“云南谛听台三个小时前刚刚向司明台提交了每日的常规报告,你还有二十一个小时的时间。”

“贵州谛听台收到……”沉默了一会儿,对面响起了一阵故作轻松的声音,“这个加拉斯家族的天启者没有丝毫的隐藏手段,算是光明正大还是胆大妄为呢?把事情弄得那么麻烦……”

“你的话有些多了,这可不是你平时行事的风格——你似乎很紧张。”

“我们这样,总觉得做错了什么。”

“……只要对国家有利。”纪寅夜挂断了通讯。

此时的贵州东部还是阴雨天气,本就接近傍晚,天色此时显得灰蒙蒙的,让身处其中的人感到异常压抑。

起码龙宁三方是这么觉着的。

“真是太快了。上午显露的迹象,还没到晚上就找来了——果然,这种接近神迹的东西,再怎么藏也是藏不住的。而且像帕特里克这样的天启者应该不止一个,其他人都隐藏在了哪里……

“万幸贵州谛听台就设在凯里,从这里赶到乌仰也用不来几分钟。”

龙宁三方作为黔东南的岁守,对黔东南十分了解,同样,这一天在他的预想之中,所以,他预先就将交战的地点选择在了乌仰东北这样一个小地方——地形复杂,人烟稀少。

“脚既然跨进了国境,就别想简单跨出去。”

…………

贵州黔东南,雷州乌仰。

“这雨下了多久了?久久不停,真是怪事。”

一苗族老者坐在美人靠上,仰头看了看从房檐低落的雨水,铜色的烟斗时断时续地敲击在木头上,发出的悦耳的声音在雨夜之中回响。

“嗯?”老人听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眉毛微微皱起,“什么人?”

刚刚前来拜访自己的好友被儿子叫去,显然让老人的心情有些不好。

“请您通知家中的亲属,立刻带着家中贵重的物品和我们离开这里,之后造成的一切损失会有专门人员进行赔付。”

“……乌仰本来只是个小地方。”老人听着眼前工作人员急促的声音,不禁发出了一声叹息。

“再是小地方,天灾总是难免,还是请您抓紧收拾,尽快跟我们离开这里吧。”工作人员对着这位老人歉笑道。

“只怕不是天灾啊。”看着眼前几位年轻人疑惑的眼神,老人笑了笑,摆手道,“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可收拾的,走吧。”

……………

“就是这里,多么像一处精心准备的陷阱,”帕特里克站在树林中一片突兀的开阔空地中,自言自语道,“可是我不得不来……我可以感受到命运的牵引——《天书》现在就在这里。”

“别忘了你的命现在也在这里。”龙宁三方主动从阴影中走出来。

龙宁三方直接用了汉语。他能听懂法语,也相信帕特里克的中文能力——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语言对于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问题。

帕特里克转过头来,看向从林中走出来的年轻人。

“身上没有书……难道东西不在他身上?可是那种牵引感怎么解释?”帕特里克仔细打量着,眉头微皱,心中对目前的变化有些疑惑。

“……龙先生,我认为您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您只是六阶的岁守——这个名词用中文是这样说的吧——是不可能杀死我的,二十三岁正是人生中最好的时光,您又为何要做这种无谓的牺牲呢?”

帕特里克眉头舒展,状似随意地说道,语气温和自然,却同样带着抹不去的倨傲。

他并没有因为龙宁三方的突然出现而惊慌,仿佛早就做好了有人阻拦的准备一样。

龙宁三方紧紧地盯着他,没有多说一句话,抽出腰间的戚家刀,向帕特里克冲去。

帕特里克侧身,面部贴着戚家刀的刀刃躲开,顺势取下背部缠着布满诡异符号布条的长剑,接住了龙宁三方的第二刀。

布条被碰撞产生的力量震碎,露出了剑身原来的面貌——光彩照人,金明璀璨,帝王之威严在方寸的剑身上展现地淋漓尽致。

“接近巡狩的实力!”帕特里克感受着被震的发麻的手臂,显然有些震惊,挥剑的速度都慢了半手。这小小的失误也让龙宁三方找到了契机,刹那之间便向帕特里克的脖颈斩出了数刀,只是都被帕特里克及时阻挡。

帕特里克庆幸于自己的谨慎,幸好他在开始便直接取出咎瓦尤斯应对,否则真的可能在不察之下受到重创。一个能得到《天书》的人果非寻常之辈。

戚家刀与咎瓦尤斯的碰撞产生的火花在愈来愈暗的天色下异常明显。

雨下的愈来愈大,灰暗的天色与宽广的雨幕仿佛将他们二人与整个世界相隔开来。

龙宁三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细密的鲜血不断从皮肤中渗出,但他仿佛毫无察觉,只是奋力挥舞着戚刀,不断地寻找帕特里克的破绽与可能进攻的契机。

他不敢停下来,尽管他与帕特里克的实力没有这个倨傲的法国人想象中的差距那么大,但依旧是客观存在的,如若自己稍有松懈,给对手留下破绽,那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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