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心早已腐烂,长满蛆虫。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吗?
钟离情换位置了,他对自己的同桌非常烦躁。
他是年级第一,这个同桌不知是年级第几来着,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一向懒得关注那么多。这个人不知是不是脑袋里养了鲸鱼,每天有事没事在他耳朵边说些什么自己很高级的东西,有意还是无意地把自己的名牌衣鞋显摆给他看。
在他眼中,这个人像乌鸦在报丧,像个求偶期的牲畜,让人感到厌恶,恶心,烦躁。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钟离情不是个会受委屈的人,直接跑到办公室要求调换位置。
见是钟离情提出的要求,班主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新同桌是个女的,年级第二。从办公室里出来,钟离情意识到这一点想也不想后立马跑回办公室,再一次提出相同的请求。
他不能和女生在一起。
班主任有些不耐烦,但见是钟离情不好说些什么重活,她拿起成绩表随手给钟离情安排了个位置打发走了他。
这次安排的位置靠后,钟离情拉开椅子坐在外座,内座是个清秀的男孩,手里拿着个画板,钟离情仅凭此连脸都不用看就知道此人的身份,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特殊了。
这个男孩叫易逝,是班上唯一一个依靠艺术进来的人。
一般来说,像钟离情所在的班要么是成绩特别拔尖,要么是家里有矿或者是背景的人,否则别说进来了,门都只可以远远看看。
但易逝就不一样了,他是个艺术生,和普通艺术生不同的是,他在小学就获得了全国第二名,而且还得到了几位大师的认可。
在这么个小地方有个获得全国性大奖的只有他一个,为了扩大学校的影响力,学校给了易逝很多特权和好处,才打败众多对手,获得了他监护人的同意。
易逝是个极其不爱说话的人,一堂课下来,他的双眼就像是与画板融为一体一样,动都不带动的。下课,钟离情站起来扭动手腕活动筋骨,易逝还是原来那个动作,像具木偶,姿势都没变。
这下钟离情有点感到奇怪了,不过他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不想管别人那么多事,反正他们要坐一学期的,他就不信了,这个人可以忍得住。
现实出乎钟离情的意料,整整半年,易逝竟然真的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让钟离情感到有些意外,经过半年的观察,他发现了这个同桌的不一样:他似乎没有“人”的感觉,接水时,热水淋到他的手上,他不会像个正常人一样条件反射般缩手,而是直接把手放到热水下,另外一只手拿着画笔,眼睛紧紧盯着冒着热气的水,一动不动。要不是班主任及时赶来关掉水龙头,他的那只手恐怕是要废了。
钟离情搜索脑海里的病情——他记得他看见过这个病症,书里和现实都有,不过一时间他想不起来。
终于在一堂生物课上,他终于想起来了,激动得他站了起来,在一众人的目光中,走上台把生物老师布置的一道题给解开。
掌声中,他轻轻吐出三个字:自闭症。
身边的易逝听到这三个字,空洞了半年多的双眼猛然被恐惧代替,紧接着,他好像是被按了开关一样,双眼中竟然带上了人类的情绪:愤怒。
他放下手上的画板,趁钟离情没反应过来,扑到他身上,把他压倒在地。在钟离情一脸茫然的表情中,他猛的一口咬在钟离情的脖子上。
剧烈的疼痛传来,钟离情急忙推搡着易逝。
易逝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看起来骨瘦如柴的人,这一刻钟离情无论怎么用力都丝毫没有撼动他半分。
生物老师终于反应过来,病急乱投药,他急忙呼喊着同学去扯他,易逝就像个蚂蟥一样,死死地贴在钟离情的脖子上,无论他们扯,他都纹丝不动,反观钟离情,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生物老师急了,他想自己上前用武力让易逝松嘴,他有那个能力,但他不敢。两个人都是1班重点关注的对象,他好不容易可以来教1班,要是处理不好,那他这份工作岂不是要黄了?
他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想办法。当视线移到地上的画板时,他急忙抓起画板,大喊“易逝!你看这是什么!”边说边把画板伸到易逝的面前。
这一招果然有用。当画板出现在r的视线里时,易逝明显恍惚了一下,接着,奇迹出现了,刚才怎么也不松嘴的易逝这一刻,松开了嘴,一把抢过画板,站起了身,双眼中再次恢复了熟悉的空洞,抱着画板从钟离情身上起来,不顾旁人看怪物般的目光,走到角落里,缩在那片小小的空间里,一言不发地继续画起画来。
钟离情的脖子已经惨不忍睹,易逝是用了死劲,他的脖子处那一块已经发紫,一些鲜血从里面流出,钟离情躺在地上,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尝试想抓住桌角站起来,他明显高估了自己,疼痛让他整张脸都有些扭曲,强撑出的坚强还是没有战胜疼痛带来的痛苦。
“快!送钟离情去医院!”
班上几个带眼镜的男生闻言,立马架起钟离情向医院走去。
几个小时后,放学时间到,今天放月假,许多人老早就跑了,即墨白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等到班上没人了才和沈铭一起下楼。
和沈铭聊了几句后远远看到钟离情,两人便分道扬镳。
走进后,即墨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钟离情半个脖子都是绷带。这是怎么了?即墨白伸出手想碰碰,从而说服自己这只是假象,但双手伸到绷带前又怕是真的,不敢碰。
手停在半空中,微微下坠,久久落下。
“钟离……你这是怎么了?谁伤害你了!”
“哥哥,”钟离情微微眯起眼安慰道:“我没事哦。”说完,他想像以前一样露出个微笑安慰他,弧度才刚露出,便扯得伤口之发痛,反而使笑容变得十分僵硬。
“别笑了!”即墨白见他还想来安慰自己,气打不过来,戳了戳钟离情的脑门,听到他小小的“嘶”了一声 ,提高了声音“走!回家和我好好说说你这是怎么一会儿事!”
回到家,即墨白双手抱在一起,尽量用正常的语气道:“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即墨白顿了顿,视线落到钟离情的脖子上,眼神变得冰冷起来,声音也不像以前那样温和,突然变得十分沙哑,咬着牙道:“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我的弟弟,我都舍不得动他,是谁,伤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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