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宋昭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直直盯着杨老爷子,沉声问:“您真的觉得没关系吗?”
“我也代替我妈问问您,为什么我妈那么努力,那么优秀,也比不过您这个废物儿子?”
“自从鸿宇被杨敬业继承以来,一直走下坡路,反观我妈进入盛世,宋氏一路长虹。”
“你真的,就没有一点后悔?”
杨老爷子沉着脸,一言不发。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杨舒华进入宋氏,能让宋氏更上一个层面。
或者说,他没想到,宋闻礼会那么大方,会让杨舒华接触宋氏的核心。
宋昭冷笑:“您一定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把我妈留在鸿宇,这样就能让鸿宇更上一层楼了。”
“你瞒着我爸我妈的精神状况,将她嫁到宋家,您想过她会受什么样的委屈吗?”
杨老爷子皱眉:“她在宋家,不是过得很好吗?”
“是她自己想不开,哪个男人外面没人?都已经站到了那个位置,什么事情处理不了?”
宋昭深吸一口气,老头子腐朽的思想已经烂到了根,就算死再多的女儿,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不是自己想不开!”
宋昭睁开眼,一字一句地道:“她是怕我跟她一样,什么都被抢去!”
“儿子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
“你知道她是如何教育我的吗?”
从她懂事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她的妈妈跟别人的不一样。
小时候,她妈就严厉告诉她:
“昭昭,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
“宋家所有的东西,都必须属于你,绝不能被别人抢去。”
稍微做的不好,就会得到一顿毒打。
宋昭总是想,她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妈妈?
还好,她还有一个爱他的爸爸。
可是……到最后,全都是一场空。
妈妈爱她吗?
不,她只是把她当做另一个自己,扭曲地给予,自己从来没有的东西。
赋予重望,施予重压。
陈肆皱眉,看着这样的宋昭,他终于明白,宋昭为什么要让他跟她一起回杨家。
此刻,他只想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他压抑着嗓音开口:“宋昭……”
杨老爷子沉默了,杨舒华到底是他的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哪里会是高兴的?
只是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他总要为活着的人考虑。
宋昭起身,冷冷地道:“既然逼死一个女儿,一个姐姐,你们都能毫无愧疚。”
“那么我把贪公的人送进牢里,更是理所当然的事。”
杨敬业震惊:“什么?宋昭!你什么意思?”
“我是你舅舅,我是你舅舅啊!”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狠心?”宋昭居高临下,声音冰冷:“我爸妈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没爸妈撑腰了,一介孤女,只能靠着你们,是吗?”
砰、砰、砰!杨老爷子用力砸着地板,抬手按着心口,呼吸急促:“宋昭,你今天来是想逼死你外公啊!”
他没想到,宋昭能这么狠心,比他那女儿还要狠心。
杨舒华的确优秀,但在他眼里,女儿再优秀,杨家也需要儿子来继承。
好在,他女儿有着一张比她妈还要招人的脸,能够有幸被宋闻礼看上。
当初让杨舒华跟宋闻礼联姻,他自然想过要宋氏的资源,宋闻礼是个君子,他要什么,都会答应。
偏生他女儿心狠,直接斩断宋氏跟鸿宇的裙带关系。
时常让他后悔,就不该让这不孝子嫁得那么好!
现在,她的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老爷子慌了,他就剩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被送进牢里,该怎么办啊?
他查过,杨敬业涉及的金额和项目,足够他判无期徒刑,这辈子就完了。
宋昭突然轻轻一笑,怜悯地注视着他:“不,我今天是来再次告诉您,您选错了。”
她残忍地叙述:“当初您儿子比不过我妈,现在,他更斗不过我。”
杨敬业也慌,见宋昭铁石心肠,立马连滚带爬的起来求她:“昭昭,昭昭,舅舅错了,舅舅对不起你妈!”
“我该死!”他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我不该刺激她!”
“求你原谅舅舅!”
杨敬业作威作福一辈子,要他中年进监狱,比死了还难受。
还顾什么面子?只想让宋昭心软。
杨老爷子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很多岁,也服软了,老泪纵横:“昭昭,都是外公的错,是外公没照顾到你妈妈的心情,你不要怪你舅舅……”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好商量。”
“你想替你妈妈要什么补偿?外公给你就是。”
“鸿宇的股份,是吗?要多少?”
“只要不过分,外公都给。”
杨老爷子算是明白了,宋昭今天过来这趟,就是为了帮她妈算账的。
宋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冷冷道:“外公还是把这些留着,为你那些孙子做打算吧。”
杨老爷子满眼失望,皱纹满布的脸上,有些绝望:“宋昭,你逼死了我,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他这是在以死相逼,觉得宋昭站在现在的位置,多少会在意名声。
“您活得够久了。”宋昭转身,头也不回地往杨家外走。
回到车上,陈肆看着身旁的女人,沉声开口:“宋昭昭,想哭就哭,我可以不看。”
宋昭嗤笑:“没什么好哭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过来一趟,有什么意义?”
为她妈妈质问,还是为她自己,不管为谁,都注定得不到答案。
陈肆伸手,将她紧紧拥进怀里,低沉地道:“宋昭昭,既然你非要将我带到宋家,就不要什么都自己扛着。”
宋昭没有动作,脑袋埋在他的胸口,轻声问:“你知道我当初,有多庆幸你的存在吗?”
杨家是她妈妈悲剧的源头,可她的源头,是她的妈妈。
杨舒华越是告诉他,要占有一切,不允许任何人抢夺她的东西。
她就越是反叛,越是想将所有都拱手让出去。
“可是,我一直知道你不是我爸的儿子,我又很庆幸。”
这样也不算背叛她妈。
宋昭几乎将自己溺死在矛盾里,一边想彻底摆脱她妈妈的枷锁,一边想做一回自己。
可或许是那个枷锁,已经深入她的灵魂,她又不想让她妈妈,彻底失望。
她这二十来年,都在为她妈妈而活。
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她妈妈满意,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解脱自己。
直到,所有人都死去。
只剩下她,和陈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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