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畏惧地看了一下王戎,把麈尾灵巧地一摇曳,回席而坐。
杨骏其实听得很满意,见王戎打断了王衍的讲话,便看着王戎说:“戎老前辈,今晚,本府是家宴,非庙堂之高处,畅所欲言,畅所欲言。戎老前辈心怀丧子之痛,亲赴杨某之家宴,实令杨某特别之感动,不过,就论资排辈,尚书令大人快人快语,实属应该。”
“有什么不能说的,皇后就是太过分了!”石崇从金谷园之事后,茶饭不思,今日赴宴,心情舒展了许多。
“其实皇后也是女人,女人自有女人之仁。只是这孙登的确有过分之处,为一杯酒,都连斩两美了,怎么能还不下台呢?再说,孙先生本是豪饮之徒,石大人的美酒更是天下无二。”潘岳说。
“在帮谁说话呢?”王衍终于又忍不住站起来,“潘大人,知道今晚是谁在宴请我们吗?是杨老太傅。孙先生是谁?杨老太傅的幕僚。打狗欺主啊!”
“呸,王衍,你还真是个信口雌黄的家伙。”王戎又把王衍挡了回去。
“戎老前辈,没什么的。王大人的话,杨某爱听。孙登本就是我杨某豢养的一条瞎眼狗嘛!”
听了杨骏的赞扬,王衍得意地斜瞄了一下王戎,见王戎双目微闭不再言语,只好又悻悻入座,饮酒不顾。
酒饮到兴头上。杨骏觉得想来的官员们应该都来了,便叫家奴将府门关上。然后端起酒杯,有些气喘地说:“老夫今日之夜宴,表面是为诸位压惊,实则是有要事相告。鉴于皇后失德而失人心,又鉴于皇后本无勋于大晋,实赖祖上荫庇,而祖上之德,大家都心知肚明,故本府明日将上奏吾皇,另立皇后以率后宫,以昭坤懿。”
宾客们一听,全都为之一震,有几位手中的酒杯不自主地滑落在地上,碎了。他们一般都认为皇后确有失风范之处,但还不至于要废后。
潘岳说:“太傅大人此话是否太唐突了,皇后有失,但失不至于废黜。再说,此等大事,绝非儿戏,望大人慎重三思。”
杨骏脸色一变:“桃花县令面若桃花,心却不似桃花啊!老夫受先皇遗诏,辅佐吾皇,所作所为,如何会是唐突。老夫知潘大人乃贾谧二十四友之首,对贾氏心存眷顾,但作为天下第一才子,绝顶聪明之人,十字路口,方向是应该找得准的!”
潘岳被说得面红耳赤,只好满脸堆笑,不停地“那是、那是”。把个王衍乐得“咯咯”直笑。
突然,大门“哗”地一下被撞开,夜宴上发出几声尖叫。杨骏回头,见一个家奴顾不上通报,破门而入。杨骏怒发冲冠,正要发作,家奴喘着气说:“老爷,不好了,一大队人马从外面压过来,杀气腾腾!”
“啊!”王戎惊得站起来,王衍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骏故作镇静,但内心的惊恐还是表露无遗。
家奴说:“大人,小人发现大队人马,全副武装,向府上冲来,已经不远了。”
“看清是谁的了吗?”
“好象是楚王殿下北营的人马。”
“楚楚楚......楚王的......”杨骏明白出事了。
又一个家奴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大人,大人,大事不好,楚王把整个皇宫全部包围,禁军都集合在武库操场上,一动不动。”
“这个丑女人!”杨骏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对百官说,“不要慌,大家要冷静,想一想我们该怎么办?”
百官里不知谁冒出一句话来:“大人不妨将家丁带出,直奔陵云台和云龙门,放火烧了陵云台和皇宫的云龙门,以震形势。武库禁军必然出来,,城内必乱。大人可乘乱入东宫拥太子去取作乱的奸人。”
“这......这样行吗?”杨骏显得有些迟疑。
王戎见状,眼睛骨碌一转,拉了一下王衍衣角说:“诸位同僚,今朝中有变,我们这些臣子吃的是皇上的俸禄,现在不知皇上安危如何,此时应追随在皇上左右,所以,老夫先行告退了!”
说完,拉着王衍冲出了杨骏府。
“你、你、你......”杨骏听王戎如此一说,更没有了主意,两眼一黑,瘫坐席上。
好一会,杨骏缓过神来,一看,整个大厅一片狼藉,百官溜得一个也不剩。
“呸,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杨骏艰难地站起来。外面有隐隐约约的呐喊声,急得他在厅内不停地转圈,“也不知皇宫里的女儿怎么样了?”
杨骏夫人庞氏惊醒了,从房里走出来,揉着惺忪的眼睛问:“外面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是练兵。夫人安心歇息吧!”
庞氏咕嘟着又回到房间。
东宫很静。
太子妃王惠风手持一本《庄子》,太子司马遹两眼在打架,口里不住地求太子妃王惠风:“哎呀呀,我的好太子妃,饶了我吧!我要睡了,真的要睡了。”说完,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伏在桌上,不再动弹。
“不好!殿下,只有两个问题了,答完后就睡。现在不学,将来如何处理国事?”王惠风娇嗔地边说边用手把太子推起来。
“烦不烦啊!我的爱妃,好好,就两个就两个。快说快说。”
“‘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作何解?”
“不晓得,不晓得。快说第二个。”
“太子听好,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之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之我不知鱼之乐?’......”
太子妃还没读完,太子已睡熟了。太子妃放下书一笑,亲自将太子扶到床上。
外面依然静悄悄的。楚王的五百兵士紧紧地围着东宫。
太子、太子妃全然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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