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寂静非常。
楚熠示意仵作再次过去查看。
黎桉仅瞄了一眼,微微偏过头。
棺内人裸露出的皮肤软化开始腐烂,依稀可以看出脸色黢黑,区别于正常死亡的模样。
耳朵、眼里、口鼻,流出液体灌淌在他身下,已渐有干枯的迹象。
冲天的味道加上摄人的场景,黎桉胃里一阵翻涌,轻掩口鼻往门口靠靠。
蝉鸣盛夏,细风无云。
黎桉感受着这股似有若无的微风,脑中不断放映画面。
或许现代的她比这更加狼狈。
但这个世界的自己,恐怕未来会比这更加凄惨。
卧底求生的日子一眼望得到头,还是得想办法彻底破局才行。
风渐止,黎桉回神。
身侧不知何事站立一人,她竟毫无察觉。
她转头望去孝衣披身,长身鹤立,视线上移落入那双如墨宣泄的眼眸,空落中又带了丝复杂。一闪而过,待她想再细看,已恢复往日的平静。
“长公子也哀恸难耐吗?”黎桉斟酌着开口。
他垂眸看她,淡淡道:“也?”
黎桉故作不解看他。
楚熠嘴角微勾,眼底没有丝毫笑意,“你说的...你吗?”
什么?
又听他说:“我怎得听人说,您是被摁上花轿,从兰陵一路哭着来的。怎么,现在人已故去,反倒开始伤怀了?”
黎桉不语。
他的脸离她很近,可以清晰看出少年墨眉横飞下的一双丹凤眼,笑似非笑。
高挺的鼻梁侧缀着一点痣,在般若脂玉的皮肤上,美的动人心魄。
就是这么一张脸,平日佯装人样,现下突然卸下人皮,直让人心生忌惮。
只听黎桉幽幽叹口气道:“世人对女子苛刻,嫁错夫婿犹如伤人性命。即是如此夫为妻纲,夫君离去,我尚且为新妇,一膝下无子、二无威望,日后当如何?”
这般说着,黎桉尾音微颤:“此番种种,我心忐忑忧忡也是情有可原?”
男子沉默片刻,黎桉心神不安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
忽地,又听他嗤笑一声:“我大奉王朝民风开放,一女嫁二夫之事也非罕见。”
这是在暗指端阳王妃杨氏么。
也是,楚熠母亲是楚国公第一任妻子,楚泽为娶杨氏休弃了她,先夫人晗怨而终,他心里愤恨也说得清。
黎桉故作面色怪异的抬眸看他,“公子这是何意,我黎岁岁既嫁于国公爷,便此生都是公爷的人。请公子日后莫要再说此番大不敬之言。”
“更何况,岁岁当为国公爷守孝三年。”顿了顿,黎桉又嗫嚅补充道,“长公子也当守孝。”
她意未挑明,楚熠微微挑眉,未语。
黎桉转身。
仵作查验还没有结束,黎桉不想进去,便随意在外走走,寻了个静谧无人的台阶蹲下,托腮盯着地上的小草发呆。
头顶一暗,又一道身影飘飘出现在她身侧。
只见天机子将手中的物件往身侧石板上一放,撩起道袍一屁股坐台阶上,拎着水囊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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