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元氏获得春廊郡才两百多年,但是其居城蓬城在孟王权分封莱州诸侯后,就已经是拉国的居城了。

兰国吞并拉国后,第一次南迁,就是把丹城的功能迁到蓬城,开始第一次大扩建,又经历几百年风霜,如今已有八万人口,妥妥的莱州重镇,交州大城。

因为春廊郡是抵御素国的最前沿这个特殊性,所以蓬城还是除新兰外最大的锻铁中心,和武器甲胄制造中心。以武器精良,质量繁多,不仅装备兰国军队,甚至远销海外。

如今月至半空,一支头缠白布,举着火把的队伍进入城中,如一把利剑划破笼罩蓬城的黑暗,嘈杂混乱的声音从青石板主道一直延伸到内城,又在柚木廊道上响起。

接着橘红色的火光在一个个房屋中亮起,迅速的蔓延到外城,预示着元氏第八十八代家主元政溺毙的消息已经开始在内城传播。

上代家主元清在支援堪离的战争中战死,元政继位时不过十五岁,如今才二十岁,还未做出事情就溺毙了。

最为痛苦的莫过于元政之妻,她出自吕宋文氏,嫁给元政不过三年,俩人虽属于政治联姻,说琴瑟和鸣不至于,但夫妻互尊互爱,日子还过得去。

半年前,她的儿子夭折了,那是她第一个孩子。

文氏此前只经历过与家人的生离,初次经历死别,自此形销骨立,痴若木偶。

几日前,元政见她面色好了些,便带着她和一干仆人,到岛上游玩。

今日早上还商量过几天带她去山中狩猎,

临近黄昏,她就坐在绿色的树荫下,目光越过黄色的沙滩,广阔无垠的海面在夕阳的余晖下,像被风吹皱的金色绸缎,她的丈夫在上面肆意徜徉着。

在这放松惬意时节,文氏正幻想着还要个孩子。

惊呼声被风传到耳边,似血残阳已经大半落入地平线,几道越拉越拉长的人影向海面奔去,文氏站起向前半步,却见远处的金色绸缎现在已经变成血色的泥沼,他的丈夫在里面挣扎着。

一瞬间生起毫不怀疑的预感让她明白,她的丈夫已经同她的儿子一样,永远离开了她。

随同文氏一起来到蓬城的侍女碧瑶,看见文氏苍白细腻的双手捂住整张脸,嘴巴张得大大的,蹒跚后退到黑色的林子里,良久才发出一声凄凉无比的哀嚎。

不过转眼间就到了无法挽回,阴阳相隔的地步。

如今已至深夜,文氏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蓬头垢面的躺在榻上,面若死灰的注视着上方房梁,一副完全不能理事的样子。

余下能主事的本应是元政的近侍元良,主臣俩人从小一起长大,为人饮酒作乐,阿谀奉承有一套,但性格上优柔寡断,没有主见,当捞起元政确定已经没气后,也是悲痛到瘫软。

反倒是随同文氏一起长大,如今为府内女官的碧瑶临危不乱,虽然也悲痛不已,但还是强打精神,安排不知所措的侍卫把遗体带回蓬城,接着又调度内城的准备丧事。

碧瑶出自下大夫庶女,却自有一番见识,知道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

偌大的春廊郡不能没有主政大夫,元氏不能没有家主。

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选择新任家主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给元政办丧事。

毕竟活人还要活着。

家主继承,首要是血缘亲疏。

但碧瑶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女主的利益。

眼见消息正在散发,略一思索,将元良拉到外面低声询问道:“大人知道家主可还有什么近亲?”

元良的脑袋到这个时候都还是一团浆糊,也没明白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精神萎靡,将哭要哭,断断续续的才让碧瑶搞清楚了。

元氏八十六代家主元晃生三子,汎,潇,清。

家主之位传至年龄最小的嫡子清。

庶长子汎一系获封莱县,建立莱县元氏。

庶次子潇一系获封高当县,建立高当元氏。

清与素国交战,中箭而亡,传于元政。

汎亡故传位于昭,昭有生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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