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辰脑子翁的一声,直挺挺的跪在了墓塔前,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此刻反应过来的澹台夜扔掉了手中给朱一鸣置办的新被褥,也冲到了墓塔前失声痛哭。
崔怡和闫甜甜步履蹒跚的从山门处一点一点的往后院走,她们听到了小沙弥的话,然后闫甜甜险些就地昏倒,还是崔怡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但是这时的闫甜甜似乎失了所有的力气,只能被崔怡架着一只胳膊,勉力的走向后院。
崔怡努力把闫甜甜搀扶到墓塔旁,轻轻放下。
闫甜甜此刻双腿没有任何力气,直接瘫坐在了墓塔旁边的地上,背靠着墓塔才能勉强的坐住。
“小师傅,你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崔怡眼中带着迷茫,去年离别的时候一鸣哥好好的,怎么可能说不在,人就不在了呢?
“师傅,师傅他,那日去送你们,山里下了好大好大的雪。不知为何师傅大半夜才回来,当时就惹了风寒,咳嗽不止。”小沙弥抹了抹眼泪,撇着嘴抽泣着说道。
“你们走了之后,师傅一连很久都没有说话,每天闷闷不乐。然后就找人,在这里修了这个墓塔。他告诉我,自己可能不久以后,就要去和自己思念的人团聚了。如果以后你们来了,让我投靠你们。”小沙弥越说越伤心,说到后来又抽泣了起来。
“那一鸣哥他,他是~”崔怡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莫名的悲伤已经袭来,但是面对哭泣的小沙弥,还是追问了一句。
“这座墓塔建好之后,师傅每天都不顾自己的咳嗽和身体,拿着一个锤子和錾子在六面石壁上刻着花,半个月前,师傅刻完图案的时候,喷出一口血来,就倒地不起了。我,我去找了附近其他寺院相熟的师兄,才把师傅抬进屋子,三天以后师傅就驾鹤西去了。”小沙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抽噎噎的说着。
“他现在就在这塔里?”闫甜甜那空洞的声音,此刻缓缓地传到众人耳中。
大家此时才转头看向闫甜甜,现在的女孩眼中没有一滴泪,只是早晨才亮起来的眸子,黯淡了下来。那一抹生动的希望的光芒,此刻已经在灰暗的眼神中泯灭了。
闫甜甜扶着墓塔,缓缓的站了起来,就像是当年扶着朱一鸣坚实有力的胳膊一样。映入眼底的六面图案,好似泣血杜鹃的哀鸣一般撕裂了女孩的心。
第一幅是一个女孩的背影,女孩一手持刀,一手持箭,面对猛虎屹立不动——那是朱一鸣和闫甜甜虎山遇险的样子。
第二幅是女孩英姿飒爽敲动战鼓,四个威风凛凛的年轻将官,拿着刀和盾正在起舞——那是闫甜甜在世家聚会上的表演。
第三幅是女孩和男人,躲在一段石墙背后张弓搭箭,时刻准备迎敌——那是小土山一战的样子。
第四幅是女孩手持弓箭,面对大河对面十几艘战船依然不惧——那是河心小岛协力拒敌时,闫甜甜第二次挡在朱一鸣前边的样子。
第五幅是两男两女两骑一车,欢声笑语且行且欢笑的样子——那是四人赴吴郡一行的样子。
第六幅是一男子身着盛装,一女孩身披嫁衣站在一起拜堂成亲的样子——那是朱一鸣的梦。
闫甜甜围着墓塔转了一圈,双眼铮铮的看着一幅幅朱一鸣亲手凿出来的画面,或许这些画面就是朱一鸣心中的天堂吧!
闫甜甜眼前一黑,坐到了地上。此时她已经听不到扑在自己身边的崔怡大声说出来的任何声音。耳中此刻能听到的尽是朱一鸣曾经和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眼中看到的都是当初自己和朱一鸣经历的一幕一幕生死鏖战和悲欢离合。
周南辰澹台夜和崔怡,在闫甜甜身边劝了很久,很久闫甜甜一点反应都没有。想要扶她离开时,她却会激烈反抗之后坐回原地,呆呆的看着墓塔上朱一鸣留下的一幅幅图案。
无奈之下,崔怡只能给闫甜甜垫了一个蒲团,然后在一旁一边抹眼泪,一边陪着闫甜甜。就好像陪着死者家属一般,一边安慰一边劝说。
但是闫甜甜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只是盯着墓塔上的图案看。两个时辰以后,崔怡熬不住了,换成周南辰陪着、又过了两个时辰澹台夜陪着。然后又是崔怡陪着,周而复始。
一天无话,一夜无眠,待到第二日天明,在闫甜甜一旁陪了半夜的崔怡猛然发现闫甜甜一头青丝,如今变成一半青丝一般白发,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五十岁老妇一般的满头花白。
此刻一缕阳光打在墓塔上,一行小字被金黄色的阳光照映出来,崔怡忙起身去看。
“古寺青灯伴残魂,蛛丝不舍旧时恩。强提一缕难离分,前尘往事化孤坟。”崔怡看着眼前一个一个由朱一鸣,用凿子刻出来的字,仿佛看到当时伤心欲绝的男人,带着多少悲凉才刻出这么一首伤心泪。
“崔怡姐姐,这是朱一鸣留给我的吗?”闫甜甜听懂崔怡念出来的诗,缓缓起身用手轻轻触摸着那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一行小字,此刻她笑了。笑的就像是十里红妆,将要出嫁的新娘~
此时的闫甜甜虽然是满头华发,但是一缕金色的阳光打在了她的身上脸上,显得异常端庄和圣洁。此刻女孩与墓塔站在一起,给人一种奇特的和谐感觉。
当当当当~
此刻远山之中无数寺庙的钟声敲响,无数飞鸟被钟声惊起,从小庙上空飞过。让人觉得此刻的小庙被一种无比圣洁的氛围笼罩。
“古寺青灯伴残魂,蛛丝不舍旧时恩。强提一缕难离分,前尘往事化孤坟。”闫甜甜用手摸着这一行朱一鸣亲手雕刻的小字,也伴着朝阳缓缓的念出了声。
“崔怡姐姐,你能让我单独在这里陪一鸣哥一会儿吗?”闫甜甜转过头,嘴角带着一抹微笑,冲着崔怡说道。这首诗,这六面雕刻,是朱一鸣泣血所雕,说明自己心爱之人,一时一刻都不曾忘记过自己。人世间曾经有人这样的对待自己,思念自己难道不是一件应该高兴地事情吗?
“甜甜你没事吧?甜甜想开一点啊~”崔怡恨到闫甜甜的笑容,心里一缩,一边冲着闫甜甜劝说,一边给她搬了一把椅子,扶着闫甜甜坐下之后,才不得已的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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