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的、金属断裂时产生的冷气流,具有酸的、苦的和……过时的磨碎成粉的药物气息。
这是巴尔萨泽所闻到的。
嗅觉首先恢复。不,更早的,对魔力的感知已在先前苏醒,是最先吃到虫子的小鸟,在他体内不停地啄食。
吃掉它们;如果无法抵御,那就吃掉它们;魔力通道是雨后的灌木,长满了霉与菌。乍一听可真是个除害的好办法,只可惜它如同夏桑特的天气,总是处于充沛或干涸的极端。
他曾经熟悉这些感受。身边的白魔法师支起护墙,调控着魔力的走向,
触觉。
遍布褶皱的手指在他的额头上划起十字,甜蜜而温热的液体顺之流下,粘住皮层,带来轻微的痒意。
无可指摘的手法。
巴尔萨泽并未经历过施洗。他莫名觉得,受洗大概就是这样。
然后听觉苏醒。他处于迟钝之中,只是听着。
有人在说话,在自言自语。伴随着的是犁镐戳入消融中的冻土的声音。
“唯一的被称为神主的存在是确定的,因此大陆之上对唯一神的信仰不可动摇。女神、恶魔、巨兽等等称谓不同的神造物塑造并深远地影响着每一寸水与土,祂们之间存在的不是冲突,福音以此在和谐中传播……双月是圣子厄伊与他的镜像,镜像在大地上行走,被冠以贤者之名;尽管二不是一……直到黄金钟响起、无人再诵龙语,镜羽悬空之前,魔障不可清除,因大陆之民非诞生于神意……”
神父,还是神棍?他想。
他产生了一些动摇;他不知道所被动摇的是什么;然后动摇被抛掷脑后。
然后他看见了此生难忘的日子。烛火、溶油和雪松的枝条堆叠中,霜林城迎来最为盛大的节日。圣火日里来自教堂高楼的钟声绵延不绝,王城的主教将自己的红衣脱下埋入雪松柴堆中,撕开不畏寒的鸦羽。
父亲履行他的职务,而母亲是最为虔诚的信徒;戴恩还在回家的路上;希纳用毛毯将他捆了一层又一层,右手包住他的,一路奔到高塔上,向他指出城中各个地方的名字。
而当圣火燃起,万物寂静,柴的脆声与细碎的脚步声忽略不计。乌尔希纳的脸上晦暗不明,她说冰雪地上众人的默语缓缓聚集成一块斑斓的冰。
次日父亲会用同样的十字划过每一个孩子的额头。他年轻时担任神职的经验十分有用,能省下许多路程。
早餐时能够吃到胡椒胡萝卜胡桃叶做成的三胡饼。只要蘸上足够多的酱料,便吃不出饼的味道。
被陌生人划十字的感觉类似于嘴里被塞入十只三胡饼。
巴尔萨泽感到恼怒。他开始推搡,不停地咳嗽,尝试无果后双手捏住脖颈,像是挤出最后的牙膏一样向上收压。
猛地,胡椒粉冲入鼻中。
食材的配比没有达到均衡。
而他正跪坐在某人身上,谋杀未遂。值得庆幸的是,他是一个无力的病人,误以为用尽全力的双手不过轻轻搭在某人的肩膀上。
承受他的暴力的人睁着惊讶的双眼。是个男人,有着一张温顺的……属于神职人员的脸,像是平装书上的铅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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