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头就住进了英国人开办的医院。庆祥也受老头委托照顾起生意来,三日后的下午,太阳正毒,街上也没什么人,这大热天畜生都不愿意干活,即使还在街上走的牛车也是主人不停用鞭子打着,才慢慢的前进。突然间听到一阵马蹄声远远的传了过来,到了店门口,还没停稳,一个女子就跃下了马背,火急火燎的闯入店来。只见她头发散乱,可五官还算端正,高鼻梁、大眼睛,可惜左脸颊有道痕,像是刀伤,主人似乎故意留下一缕头发遮盖。只见她从头到脚都是泥点子,上身穿着传统的小褂子,下面却是一条镖局趟子手穿的裤子,显得不伦不类。她也没看人便解下斗笠向着柜台扔了过来。庆祥顺手接住,心想再熟的客人也没这样的吧。

这当时,霍坤从后院跑了出来,高兴的喊道:翠儿姐回来啦。把算盘丢到一边,端起一碗茶水,来到了女子身边,规规矩矩的将水递过去又接过女子的包裹。指着柜台的方向说:翠儿姐这位是东家新请的掌柜,申先生。

庆祥一听明白了这是东家的闺女翠儿,还记得东家住院的时候说过,自己娶了一个海河边上的穷人家女子后来还给他生了一个闺女,这姑娘男子性格,从小习武,这次是去北京押一单货。庆祥马上想到,这姑娘20岁,还没嫁人,这中间怕是有什么故事。他微微一低头,拱手道:原来是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又不是大户人家。爹这次也太仓促了吧。也没和我商量就请一个掌柜,还不知道这人有什么能耐呢?”翠儿果真是个直肠子,一边傲慢的说着,一边不屑的打量这这个新来的掌柜。作为刚上马的掌柜,大家都不熟悉,东家又住了院,店里的伙计也没瞧得上庆祥。

霍坤拉着翠儿的衣袖说:“姐,你先去洗洗吧,一身臭味,我让他们给你弄点吃的,一会儿,再领你去看东家。”

“不行,现在就去。”

“不用急,这些话都是东家交代的,他说自己没事,还有就是。”霍坤压低了声音,踮起脚尖伏在翠儿耳朵边轻轻的说:“东家还吩咐,让你不要怠慢了这个新掌柜的,要尊重他。”

翠儿听完,满脸疑惑的问道:爹真这么说的。

霍坤点点头,这孩子功夫是真到家,说话期间也没盯庆祥一眼,外人绝对猜不到,他在说谁。这姐弟俩又唠了几句,翠儿才发觉庆祥被晾在了一旁,勉强给了几句问候,便来到后院。半个时辰后,才出来,换了一身女装,驾着马车带着霍坤往医院赶去。

一路上,霍坤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翠儿越听脸色越难看,又挥上几鞭子,一溜烟的功夫就赶到了医院。

这是一家英国人办的教会医院,老头一家是无论什么教都信,只要你们来传教都接受,他学习能里挺强的,大段的圣经张口就来,这凭着这个,成为了教会的红人,这次住院,连天津大主教也前来看望他,结果大家看主教都来了,也跟着来不大的病房堆满了礼物。

不过这次老头感觉伤挺重的,就算好了怕也不能再像往常那样忙上忙下,看来日后这买卖要交给闺女了,可惜她一个女娃,老头心里既担心生意垮了,又担心闺女太苦。

粮店里,庆祥很是负责,虽然第一次接手这买卖,不过自己从小就长在杂货店里,什么都熟悉,再加上这些年的历练,这几天下来也熟悉了很多。看天都晚了,翠儿还没回来,他也吩咐马上准备吃的,准备送到医院去。自己也帮着老妈子忙活起来,虽然老妈子竭力拒绝,不过在庆祥的坚持下,也只能同意他在一边帮忙。

其实庆祥是想知道这个翠儿更多事。熬着粥,老妈子又开始准备小菜,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唠起来。没几句老妈子就哭起来了。

“翠儿啊,可是个苦命的孩子啊,从小娘就死了,一直是东家拉扯她长大的,都二十年了”。

“二十多啦”庆祥装的很吃惊的样子说:“我姐16就嫁人了,这大小姐她……”

老妈子看看屋外,谈口气道:翠儿命不好,小时候定了一个娃娃亲,不想外国人打来了,男方一家人都被打死了。后来都光绪多少年了,就是不考状元那年,东家又定了一门亲,结果那人参加什么彰德秋操,被打死了,好几万人啊,就死了他一个。再后来东家又给寻了一门亲事,这男方听说是衙门的书办,刚订了亲就被查出贪污,发配宁古塔。

庆祥突然觉得好笑,不过这当口怎能笑话别人。顺着老妈子的话他说:外人是不是说,这翠儿命太硬,没人敢娶。那她脸上的伤是……

“哎”老妈子脸色更难看了,“你说多好的大姑娘啊,18那年东家病了些日子,她就去乡下收粮,结果遇到坏人,双方就打了起来,就留下了伤疤。”老妈子说着说着泪水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庆祥只好胡乱劝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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