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周山的雨夜,空气中满是泥土与青草的芳香,在轻柔微风的裹挟下,传入不眠之人的鼻腔。

窗外雨声稀疏,屋内烛火独照,一点豆蔻光晕散开,照映出半张稍显圆润脸颊的同时,也将木桌上的几页书纸照得清明。

笔尖游走,故事亦自此开篇,他写到……

我叫迟雨,一个资质愚钝的普通人,明天是我第一次独自出任务,为此我决定留下些东西,其一是为了纪念这趟意义非凡的旅程,其二则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我明天不小心出了意外,至少还能把遗言以及我那笔价值三十七枚铜钱的巨额财产留下。

还记得年少时,村里来了位老道士,并扬言要收弟子教授仙法。乡亲们闻言,起初自然很是高兴的,且纷纷就要将自己家孩子送出,可在看到老道士那不修边幅的尊容后,皆是默契十足的将他当成了人贩子。

而我和他们不一样,打从记事起,我就觉得自己天资超凡骨骼惊奇,不出意外的话绝对是一个修行的旷世奇才。奈何遗珠蒙尘,在这犄角旮旯的小地方根本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如今天赐良机,所以在我眼里,这哪是不修边幅的人贩子!明明就是一位不在乎世俗人看法的得道高人啊!

于是乎,在我这份超乎凡人的眼力见指引下,我成功的从人群中脱颖而出,随后被那位打扮“超凡脱俗”的道士……卖到了矿场。

唉!这一卖就是两年。在那里,我吃尽了苦头,一天只能吃一个馒头不说,居然还不给咸菜!为此,我们数次起义,但结局却都是毫无意外地被镇压了。

再后来,可能是老天爷发了善心的缘故,我们偶遇几位侠义之士,且在他们的帮助下脱离了苦海。

原本大侠们也是准备好人做到底,送我们这些可怜人到邻近一处集镇的,但谁知我们食量实在太大,大侠们又是过惯了有上顿没下顿的潇洒日子,见我们一顿就解决了他们数天的口粮,于是在留下一句“我们还有事,你们保重”之后,他们就不告而别了。

而我,由于正在长身体的缘故,所以也是被救一伙人当中最能吃的存在,于是不出意外的就被排挤了。在某一个夜晚,我被获救队伍抛弃在了山林间。

现如今回想那一夜的经历,真好像做梦一般……

老鸦啼天,四下皆野,一轮皎洁如镜的圆月悬于高天,在无数星辉掩映下,恍如打开了一扇通往传说中那仙域的门户。

不过,在如此圣洁的背景之外,周遭山野却是回响着如同鬼魅般的哀嚎声,那般凄厉景象比之说书人口中的地府也差不到哪去。

那时的我毫不夸张地说已经被吓破了胆,几乎也就是下意识地找了一处树洞躲了进去,但殊不知接下来看到一幕才更让人绝望。

悲泣的哀鸣声里,隐约只见天穹上似下起了灰色的雨,起初只是一点两点,但很快就变成了瓢泼之势。

天地灰蒙蒙一片,明月与星辉的光芒在迅速暗淡,眼见就要彻底看不清时,忽然,一片火羽出现。

在滂沱灰雨中,它宛如一只火碟翩翩落下。它的光是那么微弱,但却又那么刺目。它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点明灯,给这片即将陷入灰暗的世界带来了一丝希望。

这一瞬间,天地间所有鬼哭哀鸣之音戛然而止。灰雨渐息,天穹也似恢复了一丝原本的色彩。

结束了?当时的我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可就在下一刻,事情的发展便已经完全朝着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而去。

哭嚎之音安静下去没多久,天地间便响起一阵更加恐怖的鬼祟笑声,宛如黄泉对岸亿万鬼物在尖啸。不甘,愤怒,憎恶,嫉妒,无数充斥着怨念的低语在我耳畔响起,也正是那一刻,我再无法保持清明。在一阵焦灼炙热之感中,即将彻底失去意识。

原本我以为我就要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但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玩够了,突然地就收走了我身上的厄运。那天,偶然路过那里的老麻烦发现,救助并收留了我。也是自那一天起,我才实现了我的梦想,真真正正地踏上了修行的道路。

倒周山,一座位于钧天域南端山岭中的不起眼矮峰。这里是老麻烦的道场,也是我醒来后一直生活的所在。

好吧,所谓道场其实是我自己定义的,毕竟无论从地利还是人和来看,这座孤峰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山上灵气稀疏,能称得上是建筑的,也不过寥寥几间竹木小屋。

而有了道场,自然也该有门派。然而老麻烦作为师父,性格却是太过随意,收徒之余居然连门派的名字都没有想好。所以为了顾全大局,也为了将来出师时可以爆出个名号,作为徒弟的我自作主张,私底下取了一个名字,人世间。这是我从二师兄口中偶然听到的词,我感觉还不错,希望师父师兄还有师姐将来知道后不要嫌弃。

对了,老麻烦作为我师父,真名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清楚。至于老麻烦的称呼则是因为他老是指使我干杂活,所以给他取的。当然,这绝对不代表我不尊重师父,只是觉得这么叫亲切……算了,编不下去了,这一段还是划掉吧。

咳咳!作为一个原本连名字都没有的小门派,师门内自然不会有很多师兄师姐,除了我以外便只有三个弟子。

首先是我最熟悉的幽荧大师兄,其年岁不详,实力不详,身份也不详,至于性格,嗯……稍稍有些不靠谱。据说在我来之前都是大师兄负责师门的杂活,如今这番大业传承到我手上,大师兄对我可以说是关爱有加。嗯,对此我十分感动,所以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大师兄!

其次是二师兄沈安平。比起大师兄的洒脱不羁,二师兄就相对稳重的多。自我拜入师门以来,除了老麻烦偶尔教导我修行外,也几乎都是二师兄代为授课。关于九天的诸多秘闻与趣事,二师兄也从不吝啬时间告诉了我许多。不过就在数月前,二师兄忽然离开了,也没有告别什么的,就这么突然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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