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婴到孔铭后,见任思齐和洛子规的桌案空着,便跟人闲聊了几句,了解到任思齐没什么事后,才稍微放下心,专心思考之后的打算。

没等多久,林老夫子就来了,见到谢子婴时依旧铁青着脸色,却一如往常地给众弟子授课。

谢子婴还在思索陶晋为何没来告状,林老头就已来到他跟前。还是邻桌的陶温煦小声提醒道:“谢子婴。”

“噢?”

谢子婴满眼疑惑地抬起头,就看到林老头又吹胡子又瞪眼,还当场拂袖而去,只扔下一句:“出来。”

盛垣道:“夫子,昨日子婴没顶撞陶夫子,我们都可以作证的。”

林老夫子眉头一皱,厉声斥道:“有没有他心里不清楚,要你来说?”

盛垣怂兮兮地闭嘴了。

谢子婴心一沉,默默地跟林老头走到凉亭,随后又觉得该主动承认错误,以免又惹这老头动怒,便道:“林老夫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旁人无关,任凭夫子处置,弟子绝无怨言。”

林老头却转回身,还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遭,话音也软了下来,“子婴?听他们这么叫你,这是你的字?”

谢子婴不明就里地点点头,老实道:“我爹说过,有了字就意味着成长,不一定非要等到弱冠,是我十五岁生辰时取的字,只是不常用。”

其实不是不常用,而是在齐方,名一般是给外人叫的,而字是身边的长辈亲朋叫的。

老头这么叫他,多少有点显亲近,就让他感到很惶恐。

林老夫子道:“老夫想告诉你的是,做人不能太刚了,过于好强不是好事,有时候还会害了你。”

“?”

林老语气平平淡淡地跟他讲过刚易折,反而有种山雨欲来的势头。

林老夫子叹口气,接着道:“昨日的事,是老夫的错,老夫跟你道歉。”

“啊?”

谢子婴猛然间抬起头,而后似觉得震惊来得莫名其妙,忙又道:“林老夫子,您说什么?”

林老夫子面色不改,又重复了一遍,道:“思齐说得对,是老夫老糊涂了,给弟子授了一辈子课,却还没个孩子通透。”

谢子婴道:“思齐跟您说什么了?”

林老夫子不作答,只是道:“六年前你以亚第考到孔铭时也不过十岁,跟洛子规是一样的年纪吧。”

谢子婴没懂林老夫子话里的意思,便敷衍地应着声,“是。”

林老夫子道:“当年并非老夫评卷,但也机缘巧合看过你的策论,比之那一届的文魁还要略上一筹,却为何只是亚第,老夫也不清楚。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孔铭一众夫子博士,心里都拿你当文魁看待。”

谢子婴眼眸一沉,连呼吸声也极浅,简直没有了存在感。

本是陈年旧事,他已经放下了,而今又被林老头这么翻出来,他心里总还是不舒服。

林老夫子见他发呆,便问道:“怎么了?”

谢子婴淡声道:“没怎么。”

林老夫子接着道:“这也是老夫奇怪你为何不是文魁的原因之一。”

谢子婴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若这些话早日被林老头说出来,他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林老夫子道:“每回测检你不是未交考卷,便是交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当是你有苦衷,老夫不便逼问你,只是三年前的公试你罢考了,今年的请你务必给老夫考虑清楚。”

谢子婴心里烦躁,便转移话题道:“林老夫子,思齐跟您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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