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蠢是他的事,”云垢冷笑,“先被关在仙云洞里五百年,又一脚踢下界去投胎做人,竟自又跑回去给那老东西端茶奉水,”他说,“想来是奴才当惯了,不见黄泉不死心的。”
“云垢,若不是东华帝君求情,他二人数日前就已经该被斩了。”
“留下来当饵子将咱们弟兄一网打尽,天下乌鸦一般黑,灵霄殿那群牛鼻子里,还能有一个安好心的?”
“云垢,忉利天庭上的人一个一个的也不是什么善茬子,这几块腰牌,当真没有什么蹊跷?”
“云缺,莫要忘了,帝释大人是父皇和你母妃恩人,虽然你不愿意提起来这个,”云尘忍不住涩然笑笑,“但是你想过没有,咱们弟兄今日若是让人家一网子罩了,忉利天庭又岂能当真脱得了半点关系?”
“难不成是有人存心嫁祸忉利天庭?”云垢冷笑,“左不过是那群杂毛神仙之间狗咬狗,且任凭他们闹去,咱们现下还是先去斩妖台上救人要紧,”他说,“只可惜兜率天上的那颗赤血元珠被人捷足先登了,不然今日定然要让灵霄殿好看。”
……
……
(三)
翌日,忉利天庭,御花园中一处清净幽深的山轩水榭里面,帝释大人正在玉榻上和新近册封为妃的阿修罗族公主巫山云雨的正在酣畅淋漓之时,灵霄殿中的仙使偏巧在这个当口上好没眼色的前来怒气冲冲的找忉利天庭兴师问罪,罪名正是前日里忉利天庭中的三个护法侍卫手捧帝释大人圣旨,私自去斩妖台前劫走两名待斩要犯,玉皇大帝听说之后登时间龙颜盛怒,一连声的吵嚷着此番定要忉利天庭彻底给他个交代。
帝释大人的态度再清楚明了不过,护法令牌的事情忉利天庭不会再严厉追查下去,至于玉帝失心疯想要派兵去清剿东海玄洲的事情,因为鸾妖一族久远之前本是在忉利天庭治下,灵霄殿若是当真在三日之后要和鸾妖一族全面开战,忉利天庭可派遣五十万天兵天将助玉帝大人一臂之力,只是他忉利天庭自来不做亏本买卖,鸾妖一族若是战败,理应是该被押回来忉利天庭问罪,灵霄殿中的天条戒律怕是还管不得忉利天庭治下之人。
玉帝在灵霄大殿上听到仙使回奏之后未曾犹豫片刻即一口答应下来,左右失了涅槃之力的鸾妖一族也无甚太大威胁,更是无甚太大用处,东海玄洲长年被他们霸占,那些被从玄洲上赶走的山神土地全数跑去东瀛仙山上苟活度日,东华帝君又自来喜爱清净,这些山神土地还是尽快回去东海玄洲上去才好,至于鸾妖一族,帝释天想要,就自己凭本事去要,纵是全要走了,也和他灵霄殿无关。
……
……
听说玉皇大帝和忉利天庭当真要联手以一百万天兵神将向鸾妖一族开战,弥勒佛主在兜率天上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他心知东海玄洲的鸾妖一族在江浙一带大肆抢占地盘子,辖下之地自来人妖混杂,颠倒伦理至极,现今仙妖大战在即,争战之中刀剑无眼,为了避免无辜伤及这些地盘子上的凡夫俗子,弥勒佛主当即决定,要在神魔仙妖大肆开战之际,施法将一些人妖混杂之地以真言结界封印起来,以保护内中生灵不致因仙妖战乱而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虽然弥勒佛主此举确是称得上是护佑众生,慈悲为怀,但是因为封印之地涉及天台山下的流云山庄,沐水云莲在弘愿寺里登时间一阵无名火起,好在弘愿寺中的那几道真言封印上的降妖伏魔神咒本自即是专门用来对付妖精用的,自己是紫莲仙身,在降魔封印之中自来即是想来即来,想去即去,如今仙妖大战开战在即,流云山庄本来是能以千万凡夫百姓当作抵御天兵天将的挡箭牌的,若是不及时破印解封,此番仙妖大战,东海玄洲定然是绝无半分胜算在手……
……
……
听说沐水云莲自弘愿寺中跑了,逝水忧云心中虽然不由自主的深深有些心痛,但是眼下却着实是无瑕再顾及到他,极乐佛主已经下口谕让他和斩情出手助战,此次一百万天兵神将和百余万妖兵魔将杀伐混战之下,红尘人世之中少不得又要四下里翻江倒海山崩地裂一番,而凡人身躯又十分羸弱不堪之极,可当真应了一句神仙打架百姓遭殃,若是想要确保在此番仙妖争战之中不损一生一命,二人身上的天责,确是十分艰难沉重之极的,但是无论如何,也决计不能因为此次仙妖大战让江浙一带百姓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不过要想在此次仙妖大战中护下江浙一带千万凡夫百姓,自然不仅是对斩情断情二人,对三界中的任何一个神仙真圣也都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因为鸾妖一族中的这五个皇子,各个都不省心,虽然玉帝大人此次并未存心亲下谕旨责令东华帝君亲率百万天兵天将攻打三清山上的那个被鸾妖一族几百小妖占领的清虚宫,但是因为这一次仙妖争战的鸾妖一族领兵统帅却正是清虚宫中那几百小妖的正经主子,也就是自己那个不肖弟子,净尘仙君澈水云悔,因此上东华府上那只已经被闲置在玉案上一千五百年之久的降妖宝瓶,今次只好又被帝君大人他执手拈起来了。
为了不至于无端伤及仙凡两界中的无辜芸芸众生,东华帝君有意提出要澈水云悔只身一人飞身到三清山上的云海胜境之中来和自己生死一战,云悔答应了,却没想到云海胜境之中第一个怒气冲冲的向他一剑劈来的人,却是昔日里在东华帝君府上对他多加教化照料的净缺仙君,他的大师兄……
决战之中刀剑无眼,以同门之礼躬身退让三招之后,澈水云悔手中那把落尘剑上的清冷杀气,终于还是在生死决绝之间愈渐灵犀显露出来。
眼看到事情微微有些不妙,净垢净念二人急急赶上来拦在二人中间,净缺心中本来也并不打算现下即以清理门户为名一剑伤了云悔性命,因此上即刻藉着二位师弟好心替他搭起的这个台阶子开始好言劝说小师弟若是现下愿意当即悬崖勒马,回头是岸,那自然是来得及的。
“是啊,斩妖台可不是闹着玩的,”净垢忍不住微微叹口气说,“而且就算是好心不灭你魂魄,谁保你下辈子不投胎成一只蚂蚁跳蚤。”
“云悔本来就是妖,蚂蚁跳蚤也可算是同道,”他手中的落尘剑尖忍不住向净缺的额间淡然点了一点,“只是,你能赌那些天庭神仙会不会好心留你魂魄,”他说,“云悔可不需要把剑尖子稍稍抬高一寸,毕竟也不需要这个大慈大悲的名声。”
“你以为师父到现在还没亲自动手杀你就只是为了一个大慈大悲的好名声,”净缺听了,心中登时间一阵无名火起,“师父他老人家对你的恩德,这么快就忘干净了?”
“师父对云悔的慈悲恩德,云悔自然时时记得,”他淡然摇摇头说,“只是,他是仙,我是妖,亲人,仇人,总是一眨眼的事情。”
“即如此,那就拿命来吧。”
只见净缺话音未落,已经一个飞身横空跃过二位师弟头顶,暗中施法设下无形剑阵,剑花飞落之间手中一柄秋水长剑直奔师弟身上最摄魂催命的檀中死穴而来,他心知依照东瀛仙山上的规矩,云悔他既然身为鸾妖一族皇子,在被送进东华帝君府上侍奉为奴之时必定已经被师父他当场废掉全身妖法,后来师父看他可怜,才慈悲为怀的将他收为自己座下弟子,苦心传授他无上精深道法,但是师父他也不是傻子,对一个妖孽囚俘,怎可能连三清一脉最为精深臻绝的逆转心经之法也一并传他?而不会逆转心经之法,一剑刺中檀中死穴之时,即是他在天地之间烟消云散,真灵寂灭之日,而师父所传授给他的真言秘法之中,却正是有一精妙之法,会让他在剑招护体时,受同门引诱而瞬间暴露出檀中死穴来领罪伏诛……
但是,就在净缺于一念之间剑指云悔檀中死穴之时,却未料到云悔他,却竟自会在临危之时瞬间使出鸾妖一族绝世秘笈,太若真诀,此诀非但可以让心经瞬时逆转,还可让对方剑气反噬自身,眼看得净缺被太若真诀给刹那间打了个措手不及,性命堪忧,倏忽间只感觉到身后一缕温柔浑厚的千劫混元真气自后背绵延灌满周身奇经八脉,他心中灵光一闪之下,已然以身形瞬闪之法安然飞身一跃至无形剑阵之外。
云悔见状本自想要飞身上前再次和净缺动手,没想到此时此刻,在净缺身前,却已经溘然瞬闪出一个他此生再不愿看见的身影,“好啊,为师身上的精深道法素日里懒怠修行精进些许,这翻脸无情,六亲不认的本事,倒是学得很好,”东华帝君一手执着降妖宝瓶,羽衣飘荡之间已经悄然飞身至云悔和净缺二人长剑之间,一袭淡青水袖淡然横空一扫,登时间将二人剑尖萧杀之气自云海胜境之中清风化雨,消弭殆尽。
“师父,”净缺眉眼之间看起来一脸很委屈的样子,默然收起手中长剑,垂手侍立在师父身边。
“帝君大人,请你让开,”澈水云悔的眼睛一瞬之间微微颤了一颤,“犯我一族者,格杀勿论,”一双澈水清眸之中那一缕冷冷清清的淡漠眼神和目光,灵犀清澈的让人一眼之间孑然长叹,一念之间泪下潸然。
“想杀他,先将为师杀了,”
“帝君大人开始护短了?”
“神仙护着神仙,总是该的。”
“那为何云悔不能护着鸾妖一族呢?”他问。
“师弟,你失心疯了,身为三清弟子,净尘仙君,竟敢在师父跟前如此无礼,”净垢净念二人见状急急赶了上来,一齐侍立在东华帝君左右。
“身负太若真诀,怎可再当得仙君二字?”
“你是鸾妖一族皇子,般若真经上的功夫,自然可以学得,”东华微微笑笑,“只是这太若真诀你还并未太过精通,比起云缺来,总要稍稍差些。”
“云缺虽然身世有些尴尬,但是却是真正该继太子位之人,云悔心中并未太过在意,自然也不劳帝君大人你费心在此挑拨离间。”
“净尘,太过分了,”净缺忍不住在师父旁边开口教训他说,“你若现在肯随师父回去,还来得及。”
“有本事,就将捆妖索晾出来吧,”他冷冷一笑,“云悔奉陪到底。”
“哼,被捆妖索绑回东瀛山上的,自来只有囚俘奴隶。”
“师兄若是嫌弃云悔这个奴隶只会吃饭不会干活,方才就该一剑将云悔斩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净缺气急,“谁想到你暗中留了一手。”
“好啦,净缺,方才争执之中若不是净尘他唯恐太若真诀中伤到你,暗自施法封闭了自己少阴三经,你现下只怕已经赶着投胎去了,”东华帝君微微有些嗔怪的侧目瞪他一眼,“倒是你,方才若不是心中当真对净尘动了杀机,纵是剑气反噬,也未必会有什么生死大碍的,”他说,“为师此次前来三清山上,只是为了要劝说净尘他和玉帝大人释衍恩仇,止战兵戈,有三清道祖出面说和,此事料来也定是并非太过艰难。”
“那敢问师父,止战的条件为何?”他悻悻冷笑,“左不过还是要云悔继续留在东瀛山上为质,云悔自是无妨,只是云缺云熠,到时又该如何自处?”他问。
“一切但凭天意,只要你无心逆天,上天总是很公道的。”
“天地无情,云悔赌不起。”
“但是你更输不起。”
“还未动手,师父怎知云悔一定会输?”
“为师不会和你动手,”
“为何?”云悔疑惑。
“你身负太若真诀,当真动起手来,你再无机会回头。”
“师父又怎知鸾妖一族一定会输?”
“若是定不会输,你岂肯再叫本座一声师父?”
“师父……”
“多带几件换洗衣裳,在东瀛山上受罪的日子,还长着呢……”
……
……
(四)
自从云悔被东华帝君抓回去东瀛山上之后,因为流云山庄还未解封,云尘被封在其中无法参战,云熠在江湖上东游西荡的躲避天兵缉捕,云缺云垢不得已之下只能先行退守回去东海玄洲之上,将整个玄洲以真言结界封印起来和百万天兵对峙,那些尚且流落在外的妖兵更加是在天兵天将追捕下四处流窜,至少是在一段时日之内,江浙一带总算是暂时避免了一场翻江倒海山崩地裂的天降灾劫。
但是,常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因此上现下最让逝水忧云在心中提心吊胆耿耿于怀的,却仍旧还是那个至今在水阳江畔杳无踪影销声匿迹的沐水云莲,料想他即是亲眼看见东海玄洲现下境况,也定然不会幡然醒悔,和归云山庄快速划清界限,回忘愁河边去躲上一阵风头,这小孽障崽子自来即是个不见黄泉不死心的,谁知道他现下又正躲在哪个仙山古洞子里面一脸邪淫奸笑的盘算筹划着什么丧尽天良的欺天祸乱,许是拿整座宣城城内的百姓做质,逼迫自己解封流云山庄结界封印,许是抓敬亭山左近百余座大小寺院道观的僧人道士做质,逼迫天庭自东海玄洲四外退兵,不管怎样,都是非将玉皇大帝给得罪到底不可的了,这是逝水忧云眼下最为焦头烂额的一件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沐水云莲,为了设法逼迫逝水忧云施法解封流云山庄结界,可当真是因为年少无知又飞扬跋扈而在水阳江畔惹出一桩叛天逆地的欺天祸事来了,他竟自因为一心要设法逼迫逝水忧云乖乖施法解封流云山庄结界封印,而趁着仙妖混战之机悄悄潜上上清玉明天上的东极妙严宫中,自太乙真仙那里盗窃来一瓶被严令私自携来下界中的八苦阴阳圣水,一气之下覆手灌洒进滚滚东流的水阳江水里面,以至于水阳江畔经日里以江中清波碧水冲茶煮饭的千万凡夫百姓,因为无福消受八苦阴阳圣水的锻炼肉身之效而一个一个的横躺在水阳江畔七窍流血,病入膏肓,若是三日之内不能以上清玄明天上的天宫御苑中那棵阿蓐多罗树上蕴化出来的珍奇仙果漱雪桃花丸来消弭化解,只怕水阳江畔千千万万凡夫俗子,三五日后即会骨酥肉烂成一滩一滩腥腐无比的污秽脓血。
逝水忧云见状心中气急败坏之余更是不敢有半点耽搁,急急施法飞身一跃至上清玄明天上,有意避开天宫中的众仙,私下里来到御园仙苑之中向负责看守阿蓐多罗仙树的白鹤童子好言讨取几枚漱雪桃花丸以挽救水阳江畔千万凡夫百姓性命,谁知白鹤童子听了之后却顺手将指尖向阿蓐多罗树上轻轻一指,“圣尊勿怪,”他说,“非是小童吝啬,圣尊你也亲眼所见,如今的阿蓐多罗树上,可是当真连一枚漱雪桃花仙果也没有了,”他微微有些无可奈何的冷眼摇摇头说。
“这,却是为何?”逝水忧云大惊失色之下,登时间一脸灰心沮丧的倒吸口气说。
“这可就要问圣尊你自己了,”鹤童在阿蓐多罗树下一脸气淡神闲的冷冷看着他说,“圣尊你可还记得,你生来身体荏弱,彤鱼娘娘唯恐你因为体弱多病而养活不大,就将这棵阿蓐多罗树上的漱雪桃花仙果尽数讨去给你吃了强身锻体,滋养真元,”他说,“圣尊可知这棵阿蓐多罗树本是天地生成的灵根,三千六百年开花,三千六百年结果,三千六百年果熟蒂落,而每次却只得结上三十三个果子,圣尊你在襁褓之中时却是已是那般贪心不足,竟自将三十三个果子给吃的一个不剩,而今却又来找小童讨要仙果,当真是不知好歹至极……”
……
……
半日之后,水阳江中,一只竹香清浅的簇新竹筏上面。
血,殷红的精血,顺着那只被一刀割开的纤纤玉腕上的血红伤口,一滴一滴溘然滴落在水阳江中日夜奔流不歇的滚滚清波碧水之中,依照上清玄明天上众神佛仙圣的说法,若想尽数挽救水阳江畔千万凡夫百姓性命,非要以当日贪吃漱雪桃花仙果之人身内七成精血遍洒水阳江中不可,只是一旦失去身内七成精血,任你是修行千年的仙精妖孽还是法力精深的神佛仙圣,最后都只能落得个真元散尽,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但是,若是因此而能够抵消掉沐水云莲那个小孽障崽子的千秋罪业,自己如此凄凉下场,想来也不过只是应了一场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的因缘孽报而已,着实是没什么好可惜的。
他而今才终于发现原来在自己心里,竟然本自是那样悄然不觉的牵挂惦念他的,这个曾经在弘愿寺中一口一声杀妻灭子的嘲讽挑衅自己的小孽障崽子,他可知道自己当初那样对他,只是因为在倏忽之间想起来那个在东海之滨被斩情亲手诛杀的忘情……
他知道,那个小孽障崽子他,其实并非是世人想象中的那般阴狠歹毒,飞扬跋扈,他只是稍稍有些撒娇,有些任性,有些嚣张叛逆,迷尘香粉的分量只要不重,发作时只要半盏莲心苦茶即可立时消解,若不是事先打听到八苦阴阳水解药,也断然不会不管不顾的冒然犯下如此逆天大错,漱雪桃花丸的事情,当真只是一个意外,而现在这个意外,也已经被及时挽救回来了……
……
……
几日以后,敬亭山,弘愿寺。
“你安心吧,没有十天半月,你下不了床的,”一袭青衫蔽体,霓裳半卷的清逸身影,在禅房轩窗下的斑驳竹榻上一脸冷冷清清的蹙眉看着他说。
“谁让你自幼贪玩懒惰,身内精血未曾时常以禅定之法洗髓清血,本座身内有自你腕中转输进来的三成精血,想是未曾洗髓过的精血滋养不起身内精臻真元,因此上才如此浑身疲乏无力。”
“方才给你煎煮好的银杏灵芝莲心苦茶,为何要偷偷吐掉?”他问。
“太苦了,难以下咽,”他说,“你莫不是记错了药方子了。”
“云莲在齐云山上时在南华上仙身边待过几日,虽然慧根清浅,医术不精,但是却总还不至于连这点小伤都治不好的。”
“才教了几日就敢放你出来替人治伤,”他在竹榻上忍不住深深凝蹙起一双翦水清眸上两弯卷曲眉睫,“南华上仙自来即是如此的不着调子,”他说,“不过在红尘人世之间施丹舍药,普渡众生,倒确是应该。”
“哼,圣尊知道花楼中的客人里,一介武夫和一介书生的分别是什么吗,”他淡然冷笑,“那就是武夫以钱财寻欢,过后一拍两散,书生寻欢之后,还不忘谆谆教化。”
“嗯,武夫和书生编派几句倒是无碍,只是别在这里胡闹就行,谤佛的下场不好。”
“哼,无非是下无间地狱,百千亿劫,求出无期,那敢问圣尊大人,云莲现下若是一心只要诽道谤仙,诽妖谤魔,诽神谤圣,诽花谤草,诽虾谤蟹,却又该被送去哪里严刑惩戒的呢?”他问。
“你非要将自己作践到去畜生道投胎不可的嘛?”他气急败坏之下一脸凝眉蹙目的淡然叹口气说。
“哼,方才一口一个普渡众生,转眼即有分别心了,敢责在圣尊眼中,畜生和人虽同是世间芸芸众生,但是却自来即是尊卑有别,善恶有分的,”他说,“凡人杀生作孽天经地义,妖精却又不一样了。”
“你虽是紫莲仙身,但是未入仙籍,本是极易入魔的,”逝水忧云气急,“看来连那个南华上仙都不愿意好好教你,”他说。
“谁说没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可道,非常道,天人归一,为无上道,”他挑衅似的含眸冲他淡然一笑,“灭三障诸烦,得智慧心明,愿灾障悉消,行无上道,不过在齐云山下,一本道书三文钱,一碗绿豆汤五文钱……”
“你这不知好歹的孽障崽子,存心是想要将本座给活活气死。”
“好啊,断三千诸烦,得清净心明,普灾孽悉消,行菩提道,这个一本是四文钱,圣尊你满意了吗?”
“本座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逝水忧云气急败坏之下,忍不住在斑驳竹榻上狠命吸口气说,“对一个曾经想要杀你之人,你即是可以放过他,也定然不可轻易原谅,”他说,“毕竟,能起心杀你一次之人,很容易找到第二次起心理由。”
“所以你本来也知道杀心只要一起,就永世再不会被任何人相信,”他说,“你现在这样对我,我未必需要领情。”
“怎样对你是本座的事,与你何干,”逝水忧云淡然笑笑,“但是归云山庄之人,却是未必。”
“好生闭眼睡上一觉,”沐水云莲负气之下在竹榻前淡然阖起一双翦水清瞳,“云莲少时还要入山采些灵芝甘草回来替你煎茶养身,这一次,可不要再偷偷全吐掉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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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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