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牛头山上到处张灯结彩,大堂一片嘈杂之音,喝酒划拳、嬉笑打骂之声络绎不绝,看样子这热闹才刚刚开始。
山寨北侧一排房屋傍破而立,盖房所用之料皆以木材为主,算是山寨中最好的住处了。而其中一间正屋更是讲究:木檐下全新的原木门窗被擦的干干净净,木窗上一个红红的大“喜”字,门板左右一副大红联甚是醒目。
屋内红被叠床、绣鞋两双,大红剪纸贴于墙,红烛新光照帐幔,虽简易了些,但布置的还算有脸有面,对这种地方来说已实属不易。
话说这人逢喜事精神爽,可对朱老大来说便是人逢喜事“特豪爽”,在“大婚之日”,他竟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免去王姓两家人的赎银,且次日所有的人便可下山”,其中也包括仲逸与罗氏兄弟。
朱老大此举并非仅仅取悦于他的“新夫人”,原本取银赎人就是二当家仇佶的主意,此刻他突然来个免银放人,无非也就是众人显示自己才是这山寨中说一不二之人。
曾经向仲逸许诺要尽快设法让王姓两家人下山的仇佶面对朱老大的这个突然的决定并未乱了分寸:
显然,放所有人下山,其中并不包括那名今日就要成婚的王家之女----------王姑娘。
新房内两名妇人正忙前忙后,时而为王姑娘穿衣试装,时而又对她絮絮叨叨,话到深处竟触景生情,不免唉声叹气。
此二人正是朱老大的那两房夫人,当然这位王姑娘很快便与他们有同样的称谓了。
洗漱打扮自是女人的分内之事,“姐姐”照顾“妹妹”本无可厚非,不过其中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要看着这位“新娘”,不要让她自寻短见,也不要她溜走。
不过这两位只能陪道朱老大与众兄弟们喝完酒为止,至于入洞房之后的---------人多只会碍事。
乌黑的发髻中那只明晃晃的金簪正反着淡淡的烛光,随着她那抽泣之声而左右摇晃,一身大红外衣无法掩饰小姑娘那一双泪眼,从未想过自己的大喜之日竟是这般景象。
王姑娘在家中娇生惯养,那里受过这等惊吓,自从来到牛头山后,几次想到过寻短见。但每每准备之际她却连下手的胆量与勇气都没有:那锋利的剪刀、血淋淋的伤口……,想想都害怕。
“我说妹妹啊,你可千万要想开了,谁让咱们是女人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别看他一个粗人,除了醉酒骂人外,平日里可从不打女人”。两位姐姐在开导着:“嫁鸡随鸡,过一天算一天吧,起码吃喝不愁……”。
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日久生情吧。
王姑娘听完两位姐姐的话便停止了哭泣,但刚缓过神的她抬头望着房中奇特的装饰,再看看自己身上不太合身的衣服,突然又“哇”的一声,很快便泪流满面了……
两位妇人似乎再也没有耐力哄这位新妹妹了,折腾一天也累的够呛,二人便找地儿各自坐了下来。
不经意间,两个身影从窗外掠过,速度之快,以至于她们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错,揉揉双眼再细看一番,却是一切如故,窗外不远处依旧一片喝酒划拳的喧闹之声。
“不会是那个不长眼的小子提前来闹洞房的吧?”二夫人说道。
在一旁的大夫人打个哈欠,稳稳的坐在凳子上,屁股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嗨,管他呢,你我当初不也被他们爬窗偷听嘛?这些个缺女人的汉子们也不易啊……”。
与此同时,王姑娘停止了哭泣。
大概是哭一天折腾累了,不然此刻她应该大喊一声才对。
两名妇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刚欲回头却感到身后一阵快风袭来。
顷刻间,三人的嘴巴已被封上,那双放大的瞳孔中却满是惶恐之神--------有人来了。
只见来人环视四周而后轻声道:“三位姐姐不必害怕,我们是县衙的差役,是来救你们的,千万不要开口大叫”。
县衙?救她们?王姑娘立刻乖乖的闭上了嘴巴,虽不谙世事,但官与匪她还是能分的清的,至少能知道他们不能干什么。
可刚被松开嘴巴的两位妇人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两位好汉,不管你们是何人,也不管你们要带王妹妹去哪里,但我们二人还想留在山寨”。大夫人看看二夫人道:“我们都为当家的生儿育女,此处就是我们的家啊”。
末了,二夫人怯道:“你们是县衙的?不会把当家的抓进大牢吧?虽说他劫些财物,可杀人之事却从未干过,而且对寨上兄弟也是极为照顾的……”
罗英心里犯了嘀咕:如此看来,朱老大并不像仇佶说的那样凶残,还有不少人念他的好。
罗勇上前打量着这位二夫人,她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虽没有王姑娘那般年轻,但那圆润的身子里满是成熟风韵,别人大喜之日,竟把自己打扮了一番,那浓浓的胭脂味刺如鼻中,让人浑身不适。
这个该死的朱老大,粗鲁之人竟有这般艳福……
压寨夫人,还真能“压”得住场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二位妇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大喊大叫。
罗氏兄弟带着王姑娘悄悄的出了房间,身后的大小夫人心中竟有一种解脱之感。
一个比自己年轻貌美的姑娘与自己的男人成婚,作为“前辈”,她们心中当然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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