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喽喽当不得十个杜卡特的价,他们最多只能值十个苏。金币买的是头目们的命,这点,格鲁杰和阿历克赛都心知肚明。
他们来到了蓝衣兄弟会位于西街的一个据点,是格鲁杰为了以防万一,秘密挖掘的一个避难所,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打开地窖的大门,沿着火把点亮的木梯,微微踩实脚下的地砖,阿历克赛转头一看,身边全是用于遮人耳目的蔬菜和瓜果。
他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便吐在地上,已经不新鲜了。
“跟我来。”
地窖之下还有地窖。
格鲁杰手持火把,走到地窖的尽头。这里空无一物,只有一面刷了白漆的石墙,但仔细听,阿历克赛还是能够捕捉到墙后细微的声响。
“地下室的隔音效果做的还不够保密。”法师如此想道,“若是在墙上再加一组常用于滤噪的符文......”
按动机关,一阵隆隆之后,扑面而来的是冲天的酒气。
一个听到动静,前来查看的兄弟会成员警惕的探头看了一眼,眼中一愣,便顺手把刚抓起的长剑放回了桌上,叫道:“老大。”
“嗯。”
格鲁杰轻轻点头,抬脚迈步走进大厅,但继而,他又马上退了出来,随口吩咐了一句:“去通知他们我回来了,别叫我们的客人看了笑话。”后,他的手下却仅是耸了耸肩,没有照实去做。
阿历克赛注意到他们彼此都没有太多的在意,似乎是对各自的惫懒早就习以为常,哪怕空气中的酒味已经直冲脑门。
至于格鲁杰的眉宇间虽然有些不满,但他仍按住不发。转身让过了半个身子,刻意让自己的影子笼住了整个门框,阻挡住了些许的酒味和不堪。又唤来门口的手下为法师捧来一杯红酒和一卷天鹅绒,亲自单膝下跪,沾酒湿布,为其擦拭皮靴。
待到靴子的表面闪亮,又要手下在法师面前唱了段应景的诗歌,格鲁杰大约觉得自己在阿历克赛面前主人的姿态已经做足,面子也大抵给够,他便躬身抬手,语气谦恭的说道:“请进。”
西街被夺,失了工作又无事可做的兄弟会成员还能做啥?用脚趾甲想想,阿历克赛也知这群本质上就是无赖的家伙们只会嘴上发狠,脚底打滑。
可笑。
和这帮人合作真是掉自己的身价。
满心失望的阿历克赛动动眼珠,整个地下室的情形就尽收眼底。
四下散落的酒壶,耳边尽是喧闹的叫喊,一群不下十人的赌徒正在围着两个骰子赌博,喊大喊小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格鲁杰的呵斥。
没有秩序,更谈不上纪律。阿历克赛注意到后者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过两个醉倒在地的酒鬼,一派颓丧的景象。
算了。
门口好歹还站着个清醒的。
稍斜眉角,偏头看去,阿历克赛却发现看门人的眼神闪烁,正飘忽着跑到了一张桌子底下去了。
欲望的腐化无所不在。
他的眼里装着一时的惊慌与庆幸,大约是某种间或于侥幸和担忧中的复杂情绪。
有趣。
习惯于观察细节的阿历克赛敏感的发现一些拙劣的痕迹——在不远处的墙角,一张闲置的桌子上摆满了用于遮挡的衣物,粗看之下,似乎没什么不妥,但桌子底下却还露着一只洁白的脚踝,两侧的椅子上也还摆着几件来不及收起的女性的贴身衣物,无需多做思考,某些令人失望的真相便呼之欲出。
真是糜烂的生活啊。
抽了抽鼻子,阿历克赛有点想打喷嚏的错觉。
算了,没有插手的必要。
娼妓和匪盗本就是一家。
偶尔出格的娱乐或许对于他们,兄弟会?呵,根本不值一提。
“就是这了吗?”
两人在地下室内唯一的一个隔间门前停步。
“让你见笑了。”握住门把,格鲁杰的面色显得十分阴沉,他侧着半边身体,扫过大厅内的众多手下,言语中多了一点升腾的怒气,“等到我解决了赫尔松的那群杂碎,我回来就帮这群小兔崽子练练筋骨。”
他说完便打开了门,没有光源的隔间一片黑暗,待到格鲁杰点起火烛,阿历克赛才惊讶的发现这个空间狭小的房间内竟还藏着两个活人。
离他较近的一个活人坐在门槛的右边,留着浅栗色的短发,正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衣衫褴褛,双手被麻绳捆到了背后,脚下有着一滩深色的湿迹。露裸在外的肌肤上青一道红一道的满是鞭痕。
“我们问点你想知道的,然后就离开。”
阿历克赛点了点头,看向另一个人。
“他”不知是男是女,在烛光所及的最深处,半边肩膀还落在阴影里的他盘腿坐在角落,听门开了也不曾睁眼看来,似乎是正在静修。
“他是谁?”
“戈登堡的以西亚,别人都叫他‘独狼’。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和他交个朋友。”
“除了德鲁伊,没有法师会喜欢和狗做朋友。”阿历克赛摆了摆手指,随口谢绝,然后他便故意语露不满的开口道:“方便告诉我吗,他的佣金。”
“抱歉,不便透露。”格鲁杰迟疑了一会,他抬眼望了望一动不动的以西亚,又似乎是怕阿历克赛生气,连忙补充了一句,说道:“但是请您放心,他和您分开行动,我可以保证,该属于您的那份酬劳,他一个子都不会分走。”
“哦,是么?”
阿历克赛的眼皮微敛,双手拢袖抱在肚边,双眼斜视而下,揶揄道:“格鲁杰,看来你的目标不少。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还做了两手准备,是我小看你了。”
“哪里的话......阁下,我也是为您省力,毕竟那群蛆虫在您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收尾的工作就交给我们这些粗人去做就行了。”
说着,故作讨好的格鲁杰又单膝跪地,捧起法师的皮靴亲吻靴尖,在阿历克赛的面前露出驯服的微笑。
阿历克赛不置可否,转头打量起了以西亚,这个来自戈登堡的赏金猎人。
黑。
而后便是引申出的更多——阴影,但不是月亮,而是太阳下的阴影。
他,被格鲁杰称作独狼的赏金猎人,从头到脚一身黑衣,连脸上也都戴着深黑色的面具。
就算是猎人,这样的打扮也是少见。
方才只是匆匆一眼,现在仔细看来,他的面具却显得尤为精致,和其的身份不符。
以不知名的金属为底,刷着一层黑漆,上面雕着一张似笑似怒的脸庞,既像男人又像女人,难以形容,但只消看过一眼,就不会轻易忘记。
而在这张诡异面具的遮挡下,仿佛要与夜色合二为一的的他却有着一头灿金色的长发,一束近乎直射而下,形如马尾一般的阳光。用一根简单的头绳扎着,落在脑后,与肩齐平。
单以此人纯正的发色而言,在缺少光线的隔间里,这位来自戈登堡的以西亚确实如同太阳一般闪亮。
闪亮到让阿历克赛想起了一些关于金发的传说。
除此之外,沉默的独狼的膝盖上还安放他的爪和牙。一柄带鞘的手半剑,精钢剑柄,牛皮剑鞘。
他在两人的交谈期间一直没睁开过眼,似乎是真的对法师毫无兴趣。
不过这份冷漠反而加深了他于四人间的存在感,令人无法忽视。
如果是平时,阿历克赛必定要想尽办法叫他开口,如此场合,自己竟然不是唯一独角!岂能容下他人争锋?
不过现在不行,阿历克赛另有要事。
新法术的研究正值热火,法师的时间紧迫,阿历克赛甚至没有闲暇为格鲁杰在未通知自己的情况下,就擅自招募了另一个赏金猎人来完成任务的事上多做计较。
所幸此次委托的佣金够多,多到让法师暂且放下了急于实验的焦躁。
而且有了兄弟会收尾,他就不用担心杀人太多引起治安官的注意。
这是笔好买卖。
“我们开始吧。”
见到此件事了,心中骤然一轻的格鲁杰赶紧走到第一个人的面前,毫不留情的掐住了对方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好叫阿历克赛能够完整的看清男人的五官。
这是一个长的十分平凡的青年,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上还全是瘀伤,嘴里正堵着一块黑炭似的抹布,腮帮子高高肿起,半睁半闭的眼睛里,浅棕色的瞳孔因为恐惧而紧紧的收缩着。
“他是我昨天刚抓来的嘴巴。一个生面孔,我以前从没在达鲁内见过他,应该不会搞错。”
格鲁杰突然伸手,蛮横的拽出了青年口中的布条。
顿时,点点溅起的鲜血和几颗松动的牙齿与悲切的哭号一齐从青年的喉咙中迸发,他疯狂的挣扎了一阵,随即便遭到格鲁杰的一顿拳打脚踢。
一份赠予软弱者的礼物。
开始时,法师还能听到青年说些模糊不清的乱语,但仅仅过了半分多钟,阿历克赛就只能听见青年的口中溢出的点点呜咽和呕吐声了。
这顿毒打来的也快去的也快,随着青年的整个脸都失了血色,格鲁杰也恰到好处的停了拳脚,虽不至于要了青年的命,但肉体上的疼痛仍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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