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背着背篓来到刘府西门,远远看到醒伯送一个书生出门来,说了些什么,那书生点了点头,行了一礼便走了,走到近处,月姑见到他衣裳下摆处的青松老石图,真巧,这便是那衣裳的主人了。月姑不免多看了他一眼,正是那日在桥头集何婆茶铺里带头捐钱又写了碑文的那位书生!却见他眉间淡然,神色自若,但隐隐似乎有些悲伤。月姑与他擦肩而过,到了醒伯跟前,醒伯却一反常态,愣愣的看着那书生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醒伯,您好啊!”月姑轻轻的唤着醒伯。 醒伯猛然惊醒过来,看到月姑,“啊,月姑来了,是找柳婶子吗?我去叫。”不一会儿出来说,“柳婶子一会儿就来。” 月姑见醒伯仍是郁郁的,便问道:“醒伯,您今日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醒伯叹了口气,“好孩子,醒伯没事,人年纪大了,想起了以前的事,心里有点难受。”见月姑关切的睁着大眼看着自己又道,“我呀,在刘家五十多年了,从老太爷,也就是老爷的爹小时候那会儿就来了。老太爷有个处的好的朋友,常来做客,老太爷也常带着我上他们家去做客,他们家有个孙子,聪明可爱,老太爷很喜欢他。一转眼,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还上了松林书院,可惜老太爷见不着了。” 月姑见醒伯望着那书生离开的方向,便问:“您在说刚才那个书生吗?” 醒伯点头,“是啊,是个懂礼的孩子呀,可惜...” 正说话间,柳婶子出来了,“在说谁呢?” 醒伯叹了口气,没说话。月姑回答道:“刚才的那个书生,他小时候醒伯就认识他了。” 柳婶子一愣,问道:“是程家的那个孩子吗?”见醒伯点头又问:“是来退还信物的吗?” 醒伯又点了点头,“这还是老太爷定下的亲事呀,就不作数了...” 柳婶子也叹了口气,“夫人交待了,这事不要传出去,免的坏了小姐的名声。但这乡里乡亲知道这门亲事的人可不少啊,哪里瞒的住?龙口程家现在是败了,可是将来怎样可难说啊!我可是听说这程家少爷书读的极好,人品也端正,在学院里很受先生器重呢。” 月姑听两人说话,知晓了个大概,见柳婶子和醒伯不快,便打岔道:“柳婶子,昨日您说要蘑菇,今日我上山采了些,您看看能不能用。”说着又掏出一小包,递给醒伯,“醒伯,这是您爱吃的松蕈。” 醒伯摇手道:“你这孩子,松蕈多贵呀,拿去换钱,你柳婶子做了会给我留一口的。”说着把那一包松蕈递给柳婶子。柳婶子接过小包,倒入装满各种山菇的竹篓,递了一串铜钱给月姑。月姑 拗不过他们,只能接过钱道了谢,背上背篓和他们道了别便回去了。 月姑沿着江岸走,远远的渡口上站着一个人,正是刚才醒伯他们谈论的程家少爷,应该是在等渡船回书院,正对着江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当此时,远远跑来一个老妇,嘴里喊着“峰儿,峰儿!”,见了渡口就奔了过来,跳进了江中。 月姑和那程家少爷均是一惊,月姑还不及反应,程家少爷已经跳入水中,向那老妇游去。那老妇不停扑腾,反倒拖着程家少爷吃了几口水,好不容易抓住了她,奋力向岸边游去,可那老妇刚缓过一口气又开始扑腾,把他都带着往下沉,渐渐精疲力尽,这时只听岸上一个姑娘大声呼喊:“王老爷子,快来救人!这里!”他精神一振,咬牙又坚持了一会儿,一条船桨伸了过来,他急忙抓住,一双有力的大手把他和老妇拉上了船。 上了船,那老妇已经昏迷不醒,脸色如铁,他忙同王艄公一起帮她吐出腹中的水,她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渡船靠了岸,一位老汉焦急的等在那里,见他们救了老妇回来千恩万谢。 “大叔,您带大婶回去喝碗姜茶,发身汗,收收惊。以后可得留心啊,这江水深,水流也急,要小心为上!”程家少爷嘱咐道,回头才发现船上还坐着一位带着帷帽的女子和丫环,那丫环正赞叹的看着他,他连忙避开,让那主仆俩上岸。 月姑见那老妇无恙,心中安慰,刚才真是吓了一跳!幸亏程家少爷相助。这程家少爷真如柳婶子所说,人品很好。那老汉追问程家少爷的姓名,他推不过便答道:“在下龙口程修元。”他没有注意到,这句话一出,那主仆二人却是一惊,那戴着帷帽的女子不由停下脚步看向他,但又飞快的回过头,带着丫环匆匆走了。 程修元见到渡口上站着一位姑娘正和王艄公打着招呼,上前作了一揖,“多谢小妹和王艄公相助!否则今日我只怕要葬身江中。” 月姑急忙避开,“程少爷别客气,您救了那大婶子,做了大好事呢!” 王艄公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小伙子不错!我赶快把你送过江去吧,你这身湿衣裳得尽快换下来。先披上我的蓑衣,江上风大,吹了风病了可就麻烦了。” 程修元点头道:“多谢王艄公!小妹,告辞了!” 月姑和他们挥手道别,但愿这位程家少爷好人有好报,有个好前程。 傍晚刘婉儿来到母亲房中请安,刘夫人问道:“婉儿今日去学院向祁夫人讨教礼仪学的如何?” 刘婉儿回答道:“夫人让我三日去一次,大概还要学上三,五次。” 刘夫人点点头,“你要用心学,你爹托了好大的人情才求得祁夫人肯教授你呢。” 刘婉儿应道:“是。”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娘,今日回来时,在渡口遇到了程修元。” 刘夫人闻言一惊,“他可纠缠于你?” “哪会呀!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而且他也不是那等轻浮之人。”刘婉儿说道,“今日有一老妇人落入清溪中,程修元把她救了起来,自己却差点淹死在江里。” 刘夫人叹了一口气,“唉,可惜啊!我也听说这孩子人品端正,今日见了,相貌亦是堂堂,只是…你可不要动什么心思,你爹必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今日他已将定亲书和信物退回,你俩从此再无瓜葛,你可别节外生枝。” 刘婉儿红着脸道:“娘,您说什么呀!我回屋去了。”说着便告退了。出的门来,心砰砰的跳的厉害,脸上发烧,回到房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坐在窗前,心中却升起一丝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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