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饭菜已然安放,敞阔的十二扇厅窗全开,来人虽多,可也不至于闷气,摆设素雅却见格调,每桌插上的桃花,娇艳绽放,那是微蓝的手笔。堂内散着淡淡果香,花香,也免去了客人醉酒后的头疼晕脑。洛宅是老宅,有上几代前辈们打拼,屋里陈设,尽现古朴。    偶有幽幽清风,带着桃花香,叫落席的人有了几分魏晋风流的感觉。    微蓝随着嫂嫂们入座,见众女客赞叹不已,帮大嫂二嫂放宽了心,这两位才是真真操劳的人,洛明德虽然明面恢复了葵娘在院子里的自由,可管家的权力,全在大嫂那,她是半分插不上的,只得没事找找微蓝晦气。    眼前热菜喷香扑鼻,有哥嫂们在,微蓝也不必张罗,提筷就箸便可。洛明德对刁公子,可算是真的存了提携之意,把刁老太□□排在了上座不说,还让刁公子紧挨着自己坐,微蓝一时猜不清楚他要干嘛,只好对着桌上的鸡鸭鱼肉做奋斗。    这次毕竟是洛明德五十大寿,他又得以重掌南郡大权,少不得要显摆一番,浓油赤酱的大菜不少,在微蓝的提议下,也还出现了不少后世的讨巧小食,什么笑脸土豆啊,什么菠萝糯米饭啊,当然这些也都只算略增情趣,南郡近水,自然少不了江鲜海鲜。人头一条的长江刀鱼,微蓝算是看傻了眼,一条都足足有半斤,筷子提起来都是沉甸甸的,再说味道鲜美,那是一个回味无穷。还有每桌再那一碗颜色鲜亮透明的河豚羹,上面微微撒着青绿色的葱花,卖相清斯,味道也令人赞不绝口。    附宴的多是当地小有身份之人,或至少与洛家有所牵扯之人,大家都自恃身份,也没什么喝酒划拳的,加之洛明德的女儿也到了要招婿的年岁,得了消息的家族,看中老洛的身份背景,出门前是定要约束一番自家子侄辈,不可随意胡闹的,因而场面上看,还是很斯文,很文明的。    吃了一会儿,坐在微蓝身旁的贝柒柒不动声色地拉一拉她,“大嫂安排得可真是好,咱们的菜,可不是一勺烩的,各家口味不一致,有爱甜口的,有喜食辣的,再看各家关系如何,安排这满满当当的宴席,真是累煞。”    厅前的亭子里,戏班子开了戏,咿咿呀呀的,贝柒柒声音不大,话语也就她两人听见,微蓝点头表示同意。鲍氏来洛家十多年,勤勤恳恳,不让大哥正莯费一点心思,也没心思招引什么花蝴蝶,所以洛明德才放心把家里大权都给她啊。    两人匆匆咬了下耳朵,又觉得似乎场面不太允许,也就专心吃菜了。她们的席面,除了各位嫂嫂,还有嫂嫂各自的娘家,大嫂的母亲自然来了,见着鲍氏不断起身谢赞,得意得很,忍不住笑了;二嫂的父母是一早没了的,寡嫂带着小侄子过来,微蓝瞧着杨氏,脸色不太好看,和锅底灰差不多,又看看她那嫂嫂白氏,至多算个形象温婉,打扮素净,看着很是文静。    一时多看了几眼,对方感受到目光,对着微蓝温和一笑,又低头择菜,去夹给自己七八岁的孩子。    三嫂贲氏的神情恍惚,不过贲家太太来了,她的心情也是好了不少,席上多有笑语。准四嫂施兰溪嘛,无父无母,正蕍对她交代有限,又铁了心要娶她,洛明德只得妥协,中间四哥挨了多少鞭子,微蓝是不知,只端看施兰溪的态度,看起来,也没有多开心的样子。    有了被白氏逮到的前车之鉴,微蓝再不敢过分看施兰溪,只略略一眼,带过就好。最后是贝柒柒,却不是洛家不邀请贝维泽,只是他老人家回了根胖胖的老山参过来,就打发人说:“自己面貌丑陋,吓到了众人就不好了。”微蓝回想上次贝柒柒与正萡婚宴,贝大夫一出场,就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想来是怕出丑,这次是更不愿来了。不过好在贝柒柒似乎一早预料到这些,倒是欣然接受了。    总得来看,大家还是很和谐的,微蓝也不往同桌的葵娘那儿看,只盼着早早完事,回去睡觉。    闲着的贵妇人点戏,看得津津有味,微蓝看着台上的梨花带雨,或是潇洒转身,不知怎的,脑子里现出个人形来,一瞥眼,有目光直直撞进另一个人眼里,那是一双桃花眼。    微蓝微微而笑,也没什么不自在,眼睛一转,瞧了瞧周围,举杯遥遥,邀他共饮。    他坐在席位上,引来众人目光,偏偏微蓝刚刚没看见,他豪爽回饮,惹得一直关注他的姑娘们,纷纷红了双颊。    无可否认,纪公刘颇具人格魅力,可微蓝现在只敢偏下头吃菜,“奇大非偶。”微蓝在心里,无声地一遍一遍地念。    葵娘今晚很是识趣,温柔地坐在桌前,衣着得体,谈吐大方,十足正经的一家主母感觉,席面上都是自家人,对葵娘种种都清楚明白,搭话也少,随着寿宴的推进,葵娘对着微蓝笑得越发灿烂,倒让她觉得有些瘆人,又低头含了一口河豚羹,顿觉心情大好,感觉鲜甜到了骨子里,又多喝了一小碗。    “六小姐可不敢这么喝,这河豚虽鲜,多食恐有毒素。”葵娘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微蓝腼腆一笑,笑答句谢谢夫人,也就不再赘言。    葵娘试着在席面上沟通几句,不过众人神色淡淡,她也不再缓和场面,却只挑了微蓝出来,“六小姐觉得今日的菜色如何?”“六小姐还喜欢甚?晚些四哥儿婚宴的时候再加上?”    微蓝斜对面的正是葵娘和大嫂鲍氏的母亲,鲍夫人朱氏,葵娘一边说,一边一副亲厚长辈的模样,嘘寒问暖,微蓝极力忍着,努力微笑,今日人多,且给葵娘些面子。    足足一盏茶时间,葵娘自己对着话题,聊不了就重开一局,像是故意摸微蓝性子一般,就看她能不能招架得住,偏偏微蓝今天进退得宜,惜字如金。葵娘滔滔不绝,她也只恭谦地回三两个字,无半分不恭逾矩。    这时鲍夫人终于忍不住了,眉心一皱,道:“亲家母宽和大方,我们这些席的,可都心知肚明,……你还是让蓝儿吃些东西罢,一家人,原不必说二话,饿着孩子,可如何是好?”    微蓝感激地回望朱氏一眼,不过朱氏话音一落,周围的谈笑声骤然轻了几分,葵娘的一番惺惺作态,似乎周围都有关注,旁边的几个女眷趁机过来松快一下,举杯过来饮酒,连声恭喜,却是探寻的目光,不断打量着微蓝,正是一个毫不掩饰。    微蓝在肚里又大骂葵娘几次,心里不知她又要捅什么篓子出来,平白让人家笑话。    贲夫人倒是第一次来南郡,也是见惯了这样的局面,只轻笑一声,装聋作哑,和稀泥道:“六小姐还是快些吃点主食,葵夫人也是一片好心,瞅我这副身子骨,饿个一会儿,都是耐不住,何况是六小姐这般年轻的姐儿。你几位嫂嫂一番心意,可不要白费了。”    至于这最后一句,却是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葵娘上次落马,可不就是微蓝与几位嫂嫂合力的结果?换言说,这次寿宴,葵娘出的力,也只有今日这番口水功夫。    过来敬酒的女眷们,看此处似乎是敲锣打鼓有戏看了,对葵娘的事情也都是晓得几分的,涌过来看热闹。    微蓝除了与家中的各位嫂嫂有些交情,离家四年,什么手帕交都没了,人群里依稀有几个当年认得的影子,不过她回来的这约摸有半年,不是养病就是在禁足,是以并来不及和南郡各家小姐联络联络感情。    “是啊,夫人是好心,嫂嫂们是美意,倒是微蓝前世修来的福分,得了这般好的家庭。”微蓝笑得腼腆,表现得斯文秀气,衬着她娇艳的面容,倒显出几分清纯可爱。    “还要多谢两位夫人抬爱,”微蓝周全地行了个礼,“长辈和蔼,兄嫂和睦,实在是蓝儿之幸。”    厅里一弯穿阁碧水潺潺流动,水声浮动中,衬得微蓝身边围着的这群人,极为寂静。    微蓝悠悠打眼,不好意思地掩唇一笑,“要叫诸位笑话了,小女实在……”说着低下了头,使劲地憋出了几分红脸,“不胜酒力,这般一个个喝下来,怕是要叫大家见笑了。”一池莲叶碧绿,皎洁月色下,有淡淡烟雾。    只听“扑哧”一声,围过来的人群里,有少女娇笑,“这么些个好福气都叫你占了,多喝个三两口,也不碍事,我提议,不如大家共饮一杯?且放过洛六妹妹罢,看她那小脸红的。”    说话的是曹都尉家的三小姐,曹华年,略长微蓝一两岁,不过在未出阁的女儿家里,说话行事很有地位。    鲍氏见情形缓和,接过话头,“这宴,实是为贺公爹五十大寿,可不好叫我们这群小辈,抢了公爹的风头不是,又巧诸位是相熟人家,曹小姐这提议不错,不过合该是让我们小字辈敬一敬在场的各位夫人,如何?”    曹华年不在意地一笑,“倒是我思虑不周,承洛大嫂嫂吉言,先遥祝洛老大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再祝各位长辈,万事如意,合家欢。”    众人一同饮了酒去,见没什么热闹,这才各自散开。    曹华年对着席上各位恭敬伏身,抬起头后,对着微蓝俏皮一笑,“六小姐的性子,却不似旧时活泼了。”    杨氏一敛眉,接口道:“人大了,自然知道分寸了,……曹二公子似乎是在等着曹小姐呢,小姐不若回去坐坐?”杨氏又眼神锐利地扫了微蓝一眼,吓得微蓝不太明白地吞咽了口水,细声细气地说:“今日与曹姐姐倒是投缘,不若改日再聚?”    曹华年听言淡淡一笑,“诸位夫人安坐,小女先行告退。”    人还没走几步,二嫂杨氏便甚是粗鲁地一把拉过微蓝,脸上几分不高兴,压低声音说:“可是告诉过你内情?这位曹三小姐,素来就是个女中诸葛,与她相交,可不怕闪了腰?”    微蓝再瞧着曹华年离去的方向,在自家父兄的旁桌,倒是有个男子一直盯着她。待到发现两人目光终于对上,那男子一个脸红,匆匆收回目光,急急地吞了几口酒,整个面皮像上了蒸笼般。    柒柒附耳过来,唇角带笑地说:“二嫂也是为你着想,这曹二公子,是当真嫁不得。”    微蓝满心疑惑,虽晓得这曹二公子必然是嫂嫂们曾经扒过的那位,只是这位公子哥一脸的娇羞模样,实在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对着柒柒小心点点头,心里念着要注意着些,又喝了一碗河豚汤后,她心满意足地坐在原地,小幅度地摸摸自己已经圆滚滚的肚皮。    刚消停没一会子,“哎呀呀,蓝儿妹妹果然是秀外慧中,堪比九天天仙下凡啊!”一个歪歪倒倒的人影,一路漂移过来。    一身蓝袍看着可还能过眼,只是眼神带飘,找不着焦距也就罢了,肥厚紫红的唇一扯,露出了缺了一半的门牙,看起来实在是有点猥琐,再对上他那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微蓝觉得自己肚子里的美味佳肴,瞬间化作胃酸,侵蚀胃壁得厉害。    葵娘尽显热情,直起身来,对着微蓝挤眉道:“蓝儿,快叫表哥。”    微蓝再仔细一看,这人是脸圆,腰圆,膀子宽,十足富态,当真形似皮球,就是眼睛里色迷迷的,让人很不舒服。    厅里的气氛开始焦灼起来,徐徐吹来的微风也不能缓解,微蓝定定地看了葵娘一眼,没有说话。    葵娘依旧笑得和煦,“傻丫头,还不快叫表哥?他远从桂阳郡而来,可不就是为了来见见你。”    这话表达得暧昧,微蓝一听,冷着脸道:“夫人每日为家中大小家务操劳,想是连日来没能休息好,伊人,陪夫人回去!”伊人得令,果然前去搀扶,葵娘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变换,鲍夫人与贲夫人恍若未闻,坐在一处谈笑。    “你……你们……”葵娘一口怨气上涌,撇下了伊人搀扶的手,又对着站不稳的皮球公子,笑盈盈地道:“大富啊,你蓝儿妹妹可念了你许久了,还不过来?”    微蓝厌恶的神色,就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偏偏葵娘还一直挑事,鲍氏不好说话,暗暗捏了捏杨氏的手。    “这是哪家亲戚?逢年过节的,也没能见过一面,或者是儿媳眼拙,……”杨氏突然若有所悟,“夫人前头嫁的那户商户,可不就在桂阳郡?这又算得上哪门子亲戚?哪门子表哥?”    葵娘一呆,咬紧自己的嘴唇。    皮球公子被苦歪歪地晾了半天,酒气被激得又一阵上涌,他勉强伸出自己的手来,看着自己发虚的手指,颤巍巍地从腕上摘下只油亮亮的玉质镯子,“妹妹莫怕,婶婶早……早与我说了,这……哥哥……这就带你回桂阳郡。”    话音未落,就顺势过来拉扯微蓝,席间众人俱是一惊,鲍夫人一拍案,大喝一声:“放肆!”    皮球公子略有迟疑,用衣袖一擦自己滚远脸颊上口水,对着鲍夫人重重啐了一口,“呸,老东西,你是个甚东西,我婶婶说了,要把蓝儿妹妹许给我,……碍眼的老货!”    眼看此人又侵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浓浓酒气混杂着一股恶臭,微蓝下意识从席上起身,镇定道:“公子自重!想是公子舟车劳顿,来赴家父寿宴,小女此厢万般感激,且婚嫁之事,实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念公子醉酒,迷失了心智,就不予计较了。”    忽而一指鲍夫人,恭敬道,“这位夫人,实乃小女家中亲眷,公子还请向她道歉,以彰桂阳郡之……”    “你废甚话!”微蓝还没斯斯文文地把所有话念完,皮球公子已然扑过来捉她了。    柒柒好半天揣着慌张不敢说话,见此情景,忙张口惊慌地喊:“阿萡!”    微蓝已经快速转移,只是对待这样的相扑队员般的人物,她难免露怯,却见施兰溪快速地移形转位,丢了筷子,插在皮球公子的所到之处,牵制住了他前进的方向。    微蓝这才松了口气,擦擦额角浸出的薄汗,不想来人死性不改,还要扑过来,可是此时,微蓝早已避无可避,周围都是女眷,愣是这人扑到了谁,都是极让洛明德丢面子的事。    索性是横了心,直挺挺地站着,微蓝的耳朵突然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一个向她扑来的庞然大物,其实她可以喊叫父兄帮忙的,也可以让丫鬟帮拦着,可她什么都没做,因为她本就是孑然一身,若叫家里人厌恶她总找麻烦,不知她的后续该如何。    有人一个箭步冲到她身前,也有人像一头失心的小兽从微蓝的后方冲到那位皮球公子那儿,所以待众人看清,是一个身材高挑的丫鬟扑倒了皮球公子,至于微蓝面前立着的,竟不是她的父兄,乃是好久不见的纪公刘。    微蓝听到他说,“你怎么还是这般会惹事?”说着,唇角摆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桃花眼眯了眯。    正蕍和正萡联手敲晕了皮球公子,柒柒蹲下身,拉起了不知所措的南丹,众人皆是被此事闹得没了兴致,只是主家还没发话,大家都在位子上不得动弹。    微蓝侧脸看,站在原处的洛明德,脸色若锅底灰,赤红着眼,一边瞪着葵娘,一边还佯装神态自若地回视众人,开口道:“让诸位见笑了,感谢美意,咱们共饮一杯,都早些休息罢。”    宾客就坡而下,又是恭贺好几声,被仆人及微蓝的大,二,三哥陆陆续续地送出去,只留下微蓝这一席面。    正萡见人员散了,撒手将皮球公子一扔,礼貌地对着纪公刘道谢,不动声色地隔开二人距离,好声好气地安慰着微蓝。    微蓝仰脸笑了笑,见着鲍夫人与贲夫人似乎是在吃席间,积累下了友谊,拉着二嫂三嫂,说着要回屋继续聊,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可当微蓝再看向洛明德的时候,眼前的,或许是她从未见过的,如此暴怒的洛明德,他提着修养,匆匆与纪公刘道了谢,说句:“自家人,也无需与世侄多言。”竭力保持从容地指挥仆人绑了皮球公子,拖去了前厅。    微蓝听到葵娘凄厉地求饶,听到洛明德吩咐施兰溪有空要和纪公刘叙叙旧,吩咐正蕍送白氏母子回去,听到正萡说,领贝柒柒回房休息,听到洛明德要奖赏南丹,可是这些,又与她何关呢?    葵娘对她的恨意来得明显,饶是装得母女情深,却是一点也藏不住,馨娘与葵娘以及洛明德的原配柏薏娘,按说都并无交情,葵娘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愚蠢行事?    微蓝心里乱糟糟的,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抽手在箱笼里找了件外衣披上,就走到外面散心去了。    她动作缓慢,守在外间的南风一直好眠,没有半分被惊动的样子,虽是春日,可夜里还是挺凉,微蓝裹紧了自己,静静溜出院子。    月牙晶莹剔透,却无限惨白,前些日子圆圆满满的模样,慢慢变尖,看得微蓝心里凉凉的。她顺着月光,慢悠悠地走在洛家花园的小径里。桃花香甜,偶有虫鸣,四下安然,也是一番白日没有的景致。    走着走着,倒像是入了迷,周围景色宜人,春日里,园中枝叶都舒展开来,色彩叠加得极为微妙,微蓝走着,还不断搜寻着四处美景,盘算着明早过来勾一张小景,又感觉走得全身发冷,脚都凉了,原地蹦跳两下,准备回去睡觉。    就感觉身后传来一股人气,忽的把她的嘴一捂,拽去了旁边。    微蓝本想挣扎,料想今天怎么这么倒霉,连连遇上登徒子,洛家的安保探查系统,实在要进行修复升级了。可那人清冷却软的声音一出,“小妹,别说话。”微蓝这才放了心,原是正蕍。    正蕍引着她往草径深处躲了躲,微蓝虽不明就里,但也照做了。    从假山的那头,走出两个人影来,一高一低,一男一女,距离保持得挺好,倒不像出来偷情私会的,微蓝偷眼一看正蕍的神色,严肃中带着几分慌张,难道是施兰溪?    就着月光,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两人轮廓,可不就是纪公刘和施兰溪!    微蓝吃了一惊,稳住了身子,还是弄出了些细微的声响,暗夜里,纪公刘的眸子极亮,一眼就盯住了微蓝蹲着的地方。    两人不慌不忙,还就立在原地不走了。    “你可想好了?离开了,你的一切功绩都将化为尘土,今后,不过是一个无人可倚仗的孤女。”    “所以,四哥是因为这个,做主让纪家认下我这个可怜的?”    四哥?四哥,施兰溪也叫纪公刘四哥,微蓝轻轻捂住自己的嘴,难怪施兰溪身手敏捷,原来也是正蕍他们一个系统的?    “你既然喊我一声四哥,我照顾你也是应该。大哥二哥,在当年与羌一战时,于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撒了血,失了命,三哥去了滇郡就没了音信,除了我,你们还能仰仗谁?”    施兰溪沉默,眼角含着一滴晶莹。    “他当年也是没法子,做咱们一派的,向来得理智,他的选择已是最对的方式。岷山一除,……”纪公刘状似无意地打量了施兰溪,“你就好好跟着他过日子罢。”    施兰溪刹那来了气一般,“难道世间女子,都是任人鱼肉,摆布的棋子吗?你瞅那孩子,礼数周全,还是经不起后母的百般陷害,我瞧着她从无坏心,为何得此结果呢?这还是父兄俱在的呢!你今天不冒出来,她父兄若是黑心,准保就让她嫁给了那个胖子!”    纪公刘疏淡地叹口气,“不会,她爹……还是很念着她的。况且无论如何,我也只能再帮她这一次,……”纪公刘突然一抱拳,“承蒙皇上恩赐,已帮我定了一门亲事,蒋青嵘将军家的独女蒋紫韵。”    正蕍闻言,身子一僵,很是同情地回头揉了揉微蓝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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