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宁今年也快五岁,当年微蓝走时便没怎么见过他,本也是因为洛二夫人心疼叶嬷嬷同自己一起长大的情分,她身边的人闹出这样未婚先孕不像样的事,她也没责怪,还在尽力弥补,第一时间送了叶嬷嬷去庄子里养胎,哪知道后来两头不落好。    自从芊芊嫁人,这遂宁就一直在洛老夫人跟前养着,这回,微蓝每次见着这孩子,都是怯怯,又歪歪倒倒地站着,心里觉得他可怜的紧,于是这次还没等洛二夫人交代出来,她就揽了这事。    “……”遂宁不会说话,却尤为早智,也就是个小豆芽的身板,走起路来身量自然不够,微蓝本想微微弯个腰,可他倒是坚持踮着脚,再拉着微蓝的手,如果想到什么,就在微蓝手里写个字,看他玉娃娃一般的小脸,微蓝的心思柔软了几分。    “?”正逛着,遂宁刹那睁大他那小鹿般的眼睛,脚步停住,微蓝也跟着停下,蹲下身子,摸摸他的小脸,轻轻笑道:“遂宁是不是有甚想要的?告诉姐姐,”又伸出自己的手掌递给遂宁,温柔地道:“就写在上头罢。”    摇摇头又咬咬嘴唇,遂宁给微蓝的无疑是这个反应,可他终归年纪小,心头有万般纠结,总也藏不住。微蓝看他为难,掏出帕子替他擦擦脸,左右看看,复而一笑,“可是想要小兔子?”    遂宁停着的地方,便有几处卖小兔子的摊子,小兔双眼迷离,毛质柔软,雪白雪白的,也就巴掌大小,微蓝发觉遂宁似乎想去抚摸下小兔,却又羞怯地把手收回去,一会儿还拉拉微蓝的手,郑重地写了“玩物丧志”四字。    微蓝被闹得哭笑不得,蓝楠小时候,总喜欢养这些小动物,放学回家的路上,小鸡,小鸭,小乌龟,小兔子,心里一喜欢,就满腔热血地要带它们回家,蓝妈妈一向不喜欢这些,觉得养小动物实在麻烦,可架不住微蓝一哭二闹,每次都没有新意地来一次,只教训她一顿,就开放了禁制。    微蓝重重呼口气,看遂宁这副规规矩矩,又眼神一丝不差地盯着兔笼的情状,眼里更添同情,遂宁没有母亲在身边照顾,行为处事都靠自己摸索,在洛老夫人面前教养的机会,虽不是人人都有,但老夫人教养他,多半只是多张嘴养着,等着拿捏大房的机会,遂宁遇到万事,是断不敢过来说上一二。    他本就因为家庭内斗口不能言,微蓝实在可怜他,时常去看看他,带着小玩意,这让小孩子同她亲近不少,微蓝见她模样,又柔声问一遍:“可是想要?想要姐姐便帮你拿了?”    遂宁死咬着嘴唇,心头堵了口气一般,闭上眼睛猛地摇头,微蓝体会他的口不对心,无奈拍拍他的脑袋,笑笑道:“可是姐姐想要哎,这么小的兔子,姐姐养起来费力,它这么软软的,给姐姐弄丢了,可怎么办,不如姐姐买一只,遂宁帮姐姐养,好不好?”    遂宁闻言,眼中骤然焕发光彩,微蓝眼中带笑,想他毕竟还是小孩子,小孩子一样通透的心思,还有小孩子一样有神采的眼睛。微蓝随着遂宁的样子看去,他分明就是想要点头,还是拼命忍住,眼神里存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他竟是在打量自己吗?微蓝恍恍惚惚觉得好笑,又忍住了。    不知等了多久,遂宁才拉拉微蓝的手,最终羞答答地在微蓝手心,写了“姐姐想要的”几个字。    微蓝笑道:“是是是,是姐姐想要,请遂宁养的,不是遂宁想要的。”    小家伙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蹲下身来,触摸小兔的脑袋。小兔子一向温顺,微蓝看得出,遂宁很喜欢。一样的遇事沉默,一样的身不由己,遂宁比划着手指,向摊主征求意见,想要抱一抱,微蓝静静地等着,只观察他如何同摊主交流,也不做打断,待到摊主要开笼抱出一只给他时,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但听一声:“这些兔子我全要了。”微蓝眼前一花,装着小兔子的笼子被一人轻巧提了,面前的柔软全数不见,微蓝赶快看看遂宁,小孩子最受不了这般。眼下,遂宁一咬唇角,小兽一样地呜咽起来。    微蓝头疼,也眉头轻皱,不知谁这么恶趣味,同小孩子抢东西,把遂宁抱到怀里,柔声哄了哄遂宁,还是不见大好,招手喊来了一直跟着的伊人,让她好生哄着。    安排好这些,微蓝才抬头与来人对视,她想了很多可能,甩一个锐利的眼刀过去,或是与对方沟通看看能不能通融一只?遂宁哭得伤心,这事情还需要快点解决。    微蓝恍一瞧着人影,鼻息是重重一哼,站起身来就将笼子蛮横地一抢,惊着了附近看热闹的好一群人,料想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有这样的“气魄”?众人指指点点,也有好事的人多嘴,“小两口吵架,有甚好看?”说着,人就散了不少。    微蓝狠瞪公孙雪一眼,从伊人的怀中抱过遂宁,一边拍拍他因为大哭而汗湿的后背,一边轻言细语地说:“遂宁别哭,郡王爷送你的,你看,小兔子。”言语间邀功地举起笼子,“不难过啦,你掉眼泪,小兔子也不开心了呢。”    遂宁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巴掌大的小脸有些拧巴,在微蓝的怀里扭了半天,想要跳下来,微蓝也是无奈,随他去了,哪知他一跳下来,便将微蓝往身后一拦,直直向公孙雪冲过去,公孙雪哪里将他放在眼里,一大一小两相对峙,僵持一会,遂宁用衣袖使劲揩揩自己眼角的泪,揉揉自己红肿的脸,使出吃奶的劲,给了公孙雪一脚,转身就拉着目瞪口呆的微蓝要跑。    微蓝惊讶之余,真是哭笑不得,放下兔笼,见公孙雪同样一副好笑的神色,摇了摇头。微蓝拉住遂宁,用了些力气拍拍他的小脑袋,“可兴不得这样哦,我们遂宁要讲道理,郡王爷送了小兔给你,怎可如此无礼?”微蓝佯装板起面孔,也不知遂宁和谁学得这样?打不赢就跑?不过到底是遂宁要维护她,她很承这个情。    遂宁的眼睛亮晶晶的,有着小孩子故有的干净清澈,他似懂非懂地看着微蓝,纠结地低头玩手,撇起的嘴角,足足可以挂起油瓶,可见微蓝坚持,他还是不情不愿地躬身给公孙雪行了礼,细软的额发微微在风中一飘,很是可爱。    公孙雪冷哼一声,侧过身去,“甚人带甚孩子,真是好嚣张的一对姐弟。”微蓝听着心里翻了翻白眼,她从来就懒得搭理公孙雪,随他怎么说罢,只是遂宁见自己刻意的柔顺还没讨到好,咬咬嘴唇往微蓝怀里一拱,嫩藕一般的小手臂抱住微蓝的脖子撒娇,委屈得不得了,样子实在可怜。    “男子当心存远方,你这般大的孩子,还在姐姐怀里打滚,今后肯定没出息。”公孙雪不留情面地讽刺,遂宁将头埋得更深,微蓝感觉自己肩头略有湿意,又是好一通安慰。遂宁颤抖着的肩膀,才稍稍平静。    微蓝是不知,这人做什么情商低成这样,大抵是久居高位,吃不得一点亏,还非得和小孩子斗脾气。她的心里少了愧疚,多了分轻视。想着想着,也是毫不犹豫地从钱袋子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大子,对着摊子的小姑娘说,“这些小兔子,我买下了,你把之前郡王爷付的钱还给他。不过兔儿我只挑一只,剩下的,你继续养着罢。”    公孙雪也不急,条理清晰地道:“你可是先收了我的银子,做生意也可反悔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严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摊子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看微蓝,公孙雪二人,面上竟与半点为难,相反倒是一红,娇娇一笑,“姐姐做甚和哥哥吵架啊?哥哥姐姐郎才女貌的……”    微蓝一愣,公孙雪陡然来劲,“说得好,”他哈哈一笑,扔出一片金叶子,“爷赏你的。”    微蓝无端被戏弄,心里被这种拉郎配气得跳脚,抱起遂宁就如同拔起地里的萝卜,听着耳畔,“姐姐你的兔子。”“没关系,她只是害羞。”直接气不打一出来。    微蓝叹气,今日没能带南风,南诗出门,实在失策,伊人只远远且傻愣愣地跟着,丝毫没有过来搭把手的意思,还有车夫老王头,他身子骨虽还精干,终归年岁大了,微蓝又不好劳动他。而对于微蓝这种常年不大运动的“大家闺秀”,遂宁虽不重,也是折腾得她气喘吁吁。    公孙雪在后面看着她窘态毕露,哈哈大笑,微蓝懒得理他,抱着遂宁穿过人群,走至金玉楼时实在脚跟酸胀,怀里的遂宁迷迷糊糊的样子,怕是快要睡着,微蓝跺跺脚,把遂宁递给终于反应过来的伊人。    ……    一文士打扮的人,翘起兰花指,拈着一枝白荷,细声细气地拦着:“今个金玉楼被咱们德馨会包了,你一介女流,横冲直撞地做甚?”    金玉楼的菜色繁多,贯是吸引才子佳人,上至皇亲贵族,下至乡绅小吏,谁人到了京都,都会过来转转,微蓝第一次上京,便是在这儿逗留了些日子,不过这儿也是实实在在的销金窟,一盘点心的价格都能贵死人,味道却比不得后世蓝楠尝过的大千美味,所以,放到平日,微蓝是远不会败家到选在这里歇脚,今日实在是走不动了,只想喝壶茶便好,结果被这文士一堵,萌生了她一定要进去转转的想法。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先生却欲拒小女于门外,只因小女是一介女流?”微蓝眨了眨眼睛,德馨会?斯是陋室?眼前的金玉楼最是奢靡,一不近水,二不近山,就是闹中取静,谈天论地吧,不让店家其他客人进去,也算不得太大出息。    文士挑起眉毛,再仔细打量她一二,穿着打扮倒是考究,只是未曾听说有哪家的小姐是这般……胡人长相?心中不耐起来。    “强词夺理,规矩便是这么定的,你说破大天,也是进不得的。”文士笃定万分,一脸轻蔑,“无知妇孺,还想进我德馨会……”    微蓝甜甜一笑,“是啊,原来德馨会不过如此,不看也罢。”    文士不明所以,皱眉问道:“此话何意?”    微蓝调笑着接口:“才子云集的地方,竟然是担心被我这般的无知女流,抢了风头,我看,我还是换个地方喝喝茶罢了。”    文士怔住,一张脸被说得羞恼,“你你你”半天,本欲拂袖而去,却正撞上拍手叫好的另一人,那人一身盔甲,武人打扮,笑得爽朗,“姑娘说得好,我家主人请姑娘同郡王爷入内。”    微蓝见此人毕恭毕敬,穿戴整齐,安心受了礼,又回头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看热闹的公孙雪,交代伊人抱着遂宁和老王头去马车上等,也就进了金玉楼。    入门处,小二恭敬地折了一枝荷花给微蓝,微蓝双手接过,拿在手上把玩,七月时节,荷花开得正好,传到她手上的是一枝含苞欲放的白莲,玉般色泽,清透可爱。    为了迎合这个德馨会,金玉楼内部似有大改,原先平地上的木格灌满了水,通过内置的水车带动,形成流动的水态,水面上飘动着荷花做的小舟,随意地停在文士们的面前,水流中间,堆砌出了几块太湖石,上书“德馨”二字,文士们一人一座,均端正有礼,案上摆着一应果蔬,供人食用,一人头上有一纱帘,有人松松卷起,也有人朦胧放下,想是专门为不世出的高人准备的。    上首一位男子发言,隔着纱帘,微蓝见他面貌清俊,一身月白色衣衫,声音低沉暗哑,“姑娘请坐,家仆不懂事,唐突了。”忽而扬声道:“为郡王爷及姑娘摆坐!”    有几个婢女低着头挪着小步过来,摆好糕点和座位就迅速退出去,丝毫不敢有所停滞。微蓝心中拍手,效率好高啊。    微蓝缓步走上前去长辑一礼,“打扰主人家了。”大大方方地落坐。就听得上首男子语中有笑意,颌首道:“郡王爷同姑娘赏脸罢了,若姑娘不弃,咱们继续?”    微蓝坐直身子点点头,众人又依次饮酒作诗,一个婢女躬身跪过来行礼,面无表情地问微蓝是否要吃茶?微蓝想到这里的茶水还是又咸又苦的味道,摇摇头:“我喝些酪浆即可。”那婢子又退回,有模有样地煎起茶来。    微蓝淡定地对着周围一双双好奇,问询和嫌弃的眼睛,发自内心一笑:今天要是丢了脸去,怕是全京都的男人,都不敢来娶她了吧。    低头看着案几上摆着的荷花露,莲蓬糕,正要吃上一口。却见上首的男子将目光移到微蓝这儿,清清淡淡地笑笑:“姑娘不必拘谨,众位不过以才会人,彼此也不必互通姓名。”说着依次给微蓝和公孙雪介绍了在座的名号。微蓝有点郁闷地看着圆滚滚的莲蓬糕,她哪里拘束了?    微蓝抬头坦然地和众人目光交接,倒让那位主人家高看她几分。不过在微蓝的角度看过去,那主人家自饮自酌,眼神蒙着忧郁,怕是也没多开心,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意愿,她笑笑,只看其他文士说文解字。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好!”许是有人觉着微蓝混进来白吃白喝,不服气地让她也颂上几句,微蓝无奈地窃了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但愿诗人不要怪罪她,她捂脸想着。    “大气磅礴,虽似脱口而出,却也不发真情流露,小姐好才情!”    微蓝笑了起来,终于得到机会吃了一口糕点,“过奖过奖,诸位样样皆通,小女所说,不过占了个情趣,不敢与诸位比肩。若诸位有甚想法,亦可品鉴一二。”    先前的兰花指文士不高兴地道:“不过几首词句罢了,众位莫要妄称才名,小姐这张口就来的,倒像是原先就准备好了的。”兰花指文士颇为不屑,上首的男子有些愠怒地压低声音,“阿爽!”    那文士倒也不怕,复而说道:“咱们这小舟若停在小姐面前,小姐若能就着我的琴赋曲赋诗,阿爽才可服你。我想在场的各位进我德馨会,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不能随便叫人挑衅几句,便认了罢?”    文士们纷纷附和,嘲弄的,期待的目光一齐投向微蓝,连公孙雪都连连道:“不行你便出去罢,我送你回去?”    微蓝坦然笑笑,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瞪公孙雪一眼,道:“如此,献丑了。”古琴被传递到她这儿来,覆手轻轻一摸,便是一片清凉之意,微蓝笑道:“竟是潋滟?”忍住心里一番欣喜,礼貌道:“多谢。”    潋滟是前朝公主所爱至宝,听闻弹奏起来,能引百花竞放,百鸟还巢,加之弹奏时,它能触发一片冰烟,远远望去,有如仙姿玉骨。    微蓝电光火石间想了想,拿着此琴的人必定身份不凡,又想到上首的男子称古琴的主人为家仆,那么……?微蓝低了低头,总感觉自己似乎是又找了麻烦?    左右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儿,微蓝闭目静心,不理会兰花指文士的叫嚣,和着古琴悠扬的回旋,清清朗朗地念出声来,“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今天之旋,其曷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雪霜贸贸,荠麦之茂。子如不伤,我不尔觏。荠麦之茂,荠麦之有。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韩愈的幽兰操,多年前由王菲演唱过的一首歌,蓝楠从前总怕背古诗文,能记得全的,也只有这首幽兰操并苏轼的水调歌头,想着水调歌头的知名度太高,被广大穿越女齐齐使用,她不得不防,这才挑了幽兰操,她琅琅上口地念着,抑扬顿挫她掌握得极好,韩愈的这篇主要赞颂着兰花的品格,对比上今日情况,也算有所对应。    微蓝是浑然不管周围人的反应,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反正她也只有这半桶水的水平了,了不起被人嘲笑,她将整个人,沉浸在古琴的韵律里,一首幽兰操念完,众人静了一会儿,就听那兰花指的文士态度谦卑,诚心诚意给微蓝鞠了一躬,缓缓道:“还请小姐恕罪,小生无意冲撞。”    场上目光聚集,都在关注微蓝如何反应,微蓝却是微微点头致意,举杯邀那兰花指文士对饮,大方得体地说他批评得有理,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身边的公孙雪暗搓搓瞟她一眼,他显然习惯了马上生活,对于这样雅事,雅情,和相互套路,只有颇为受罪的份。    要不是怕他听不懂,微蓝只想对他说,“英语四六级过了吗,GRE如何?单词量不一样,你还想缠着我?”这样想着,心情又好了几分,众人又开始热闹地论画拽文,微蓝险险都能答出一二,共饮三四杯后,微蓝虽笑盈盈地应了,不过遥遥几举后,她觉得,自己混了个水饱。    文士见微蓝大方有理,又见她身边一直沉默寡言的公孙雪,有些好奇二人关系,不过文人墨客嘛,总爱讲究个含蓄,有人开了口。    “小姐果然爽快,不知如何称呼?小姐既收了我德馨会的白莲,往后也可多来此切磋,相信浩公子也不会有意见。”不知谁嚷了一句,微蓝笑笑不应。    “有理有理,小姐可以留下名号。”    微蓝还是微笑,丝毫不为所动,公孙雪轻轻放下杯盏,半真半假地对上微蓝的眼睛:“那也得她出得来门才行,是罢,蓝小姐。”最后三字公孙雪念得一字一顿,还有点咬牙切齿。    微蓝笑笑回应道,“郡王爷说得不错,小女文思滞涩,不过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还请诸位不要高看了。”    “小姐说笑了,试问天下谁人能做到词词璀璨,句句生华?不如让浩公子做个定夺?”    上首的公子名号为浩,刚要说话,公孙雪亦是站起身来,他一直不发言,文士们哪里敢拿他开刀?乍然见他站起身来,个个正襟危坐,担心他要出什么惊奇之语。    “没意思,不如回家喝酒去。”    一群人面上挂不住,可奈何身份死死压着,也说他不得,这种奇怪的情绪一酝酿,便有文士开始可怜起微蓝。微蓝直觉啼笑皆非,却未有离席的意思。    公孙雪恼怒地再说一遍:“回去!”    微蓝淡淡扫他一眼,笑着摇摇头,就见侍女过来传话,“主人,外间有个车夫打听蓝小姐是否在此处。”    浩公子用手一抬纱帘,露出他疏淡的眉眼,他眼里全是温和的笑,“想是小姐的家人着急来找,有缘再见,蓝小姐。”    微蓝一福神,同众位告罪,带着臭脸的公孙雪欢快地脱离出来,本以为可以早早分道扬镳,结果公孙雪忽然追来,没头没脑地问道:“卿本佳人?”    微蓝眼珠一转,亮晶晶地看着公孙雪,笑着问:“谁说的?”    公孙雪一个冷哼,“不记得了,怕是个长得奇丑无比的人,这话听着也就没安好心。”    微蓝摇摇头,奈何从贼?这堂堂南海郡王的名声也没那么好嘛,这时又突然感叹自己高挺有别于中原人的长相,这还公孙雪如出一辙的眉眼,也许能给她挡去不少麻烦。    蓝小姐和德馨会?怕是只有这一次相会的机缘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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