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雪哼哼唧唧地要跟着微蓝,被老王头一言回绝,那是一个干脆利落,微蓝在后头鬼鬼地笑,想是这种浪子遇上老王头这样,刚直又油盐不进的人,哪里还有半分办法,公孙雪只得原地踏步走。    微蓝掀开一线车帘,伸出手去,也不看公孙雪,挥手全作拜拜,似乎这样就把一切焦躁,丢去了脑后。不过这段日子,她感觉:洛二夫人好像,可能,甚至是确定以及肯定,要给她找出点事儿来。    距离八月十五的日子里,洛家二房的门槛来来回回多了很多人,玉器坊的坊主,成衣店的巧手,不是量体裁衣就是教她梳妆打扮,这样意图明显,她要是还看不出来,就未免太愚钝了。    不过当日回去,微蓝就立即同洛二夫人坦白从宽了德馨会的事,还惴惴不安地询问道是否可以不参与宫宴,以避开公孙雪这块狗皮膏药,但却残忍地遭到洛二夫人的拒绝,微蓝卒。    洛二夫人揉揉微蓝的头,又看向窗外,不在意地道:“一介郡王,远翻不出甚浪,你又没有做错,那文士胆敢轻视洛家的……”    微蓝听洛二夫人一停顿,揣了一口气,忙答道:“蓝儿未有透露身份,想来是无妨的,就是……”微蓝稍稍停顿,“那德馨会的主人家,有把古琴,……似乎是潋滟。”    微蓝一说完,就低下头乖乖等洛二夫人发落,洛二夫人浑然未觉微蓝意思,语重心长道:“你啊,争口气倒没错,回头再遇到这事,别自己傻愣愣地冲在前头,往婶婶后面一躲,保管甚明枪暗箭都没有了。”    微蓝略略思忖,看来是无妨,想明白过来,道:“是蓝儿不该太出风头,大家闺秀,养在深闺,的确是没有几个会……”    洛二夫人摇摇头,“就是你表明了身份又如何呢,咱们洛家的孩子,要的就是不受气。”    微蓝沉默,不受气?洛二夫人当真太惯着她了,照这样下去,她都快横着走了,还是好好修身,齐家吧。    八月烈日灼心,孕妇体热,到了夏天尤其受不了,知了不停叫唤,烦得洛二夫人不胜其扰,中秋相见的日子,也还余得几日,可洛二夫人一颗心悬着难以放下。    宫里来报,蕴笙食不下咽,睡难安寝,喜脉虽结实有力,却活活折腾得瘦了一圈,洛二夫人心疼不已,只坐立难安,愣想冲到宫里,替女儿受罪,微蓝好生劝慰着,也老老实实陪着洛二夫人沐浴焚香,又去寺院里敲了好几天的木鱼。    寺庙里小和尚每日念经,噢噢啊啊,一念起来,就像是紧箍咒,箍在了微蓝的头上,为了蕴笙,微蓝也勉强虔诚地抱一抱佛脚,管它有没有用,帮洛二夫人求个心理安慰也好。    就这样安然无事地到了八月十四,天光大亮,微蓝坐在禅房中抄佛经,有小沙弥过来敲门。    “女檀越,近日来寺中上香的香客有增,不知可否让位女檀越过来歇歇脚?檀越只为上柱香,不会打扰女檀越抄经的。”    估摸着是位想寻个清净淡雅厢房的香客,微蓝今日也要同洛二夫人一道回去,准备明日进宫,也不做为难,柔声答应了。    不一会儿,便有位姑娘进来,和微蓝差不多年岁,看着还有些眼熟。她略微寡淡的容颜微微一怔,开口道:“竟是洛小姐。”    微蓝这才抬头打量起那姑娘,柳眉素眼,眉目间带着几分忧愁。可能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吴小姐?”微蓝有些不大确定,迟疑地开口。    吴小姐矜持地点点头,“难为洛小姐还记得阿幽。”    微蓝心虚地顿了顿抄经的手,她对吴幽记忆模糊,两两在这屋里,确实有点尴尬,“南诗,去备茶。”南风在洛二夫人那儿伺候,南诗伺候着微蓝笔墨,见微蓝呆住的表情,遂接口道:“吴小姐稍安,我家小姐几日来抄经抄得很是辛苦,一时溺在经书之中,奴这就去泡茶来。”    吴幽更是局促,不安地搓搓手,又站起身摇着手,“原……用不着这般麻烦的,坏了洛小姐的功德就不好了。”    微蓝停笔,和善地笑笑,又拉过吴幽的手:“吴小姐不必忧心,诚心既到了,佛祖应该不会怪罪。说不定是佛祖看我诚心实意,送了吴小姐与我散心呢。”    毕竟年龄相仿,加之微蓝自蓝楠起,便亲和力不错,说上几句后,吴幽渐渐放开心坎,凑趣地回几句。    寺院的茶很是清淡,而且南诗本就不擅此道,微蓝喝上一口,就被吴幽天高海阔的聊天吸引过去,说起姑娘家的一应喜好,什么胭脂香粉,衣服料子,吴幽是如数家珍,可话题绕着绕着,又去了蕴笙那儿,攀完了关系,吴幽又变着法地问起微蓝的喜好,微蓝眉间微不可查地一蹙,难不成吴幽也想进宫去?可是吴家不是已经送了吴天瑗去?而且听说,前些日子,吴幽已经在说亲了?微蓝按压下疑惑,继续听吴幽说。    “明日八月十五,母亲让我来上柱香。”吴幽说着,羞怯地低下头,微蓝眨眨眼会意。想来吴幽果真是冲着君影寺的姻缘符来的,估计是她多想了,不过也不知吴幽是否也动了入宫的心思,微蓝和颜悦色地继续说。    “是,心诚则灵,”微蓝笑笑,看吴幽一副小儿女情态,也松口气,大方客气地笑起来,“听说吴小姐已然觅得佳婿,在这儿要恭喜你了。”    吴幽的脸瞬间烧起来,有些窘迫,“洛小姐就会打趣阿幽,你这样的才貌品行,不知会否有哪家儿郎,抢着要引荐着见见洛小姐。”    引荐?微蓝凝神片刻,心里有点奇怪,正想问问吴幽是什么意思,就有小沙弥稳健的脚步声盘桓在门外,“扣扣扣,女檀越,您的兄长同莫先生饮完了茶,遣小僧来告知一二。”    看来是吴幽的兄长,微蓝想了想,又抬头对上吴幽的目光,准备打个招呼,就继续抄经等洛二夫人。    谁知吴幽一个恳切的眼神对过来,“不知阿幽是否有幸请洛小姐送送阿幽,这院中偏僻,而且……”吴幽竭力想着绰词,“洛小姐抄了好些时辰了,不如出去转一转?”话毕,微蓝托腮,这个吴幽,搞的什么鬼?说是上香来歇歇脚,不做打扰。却像是专程来和微蓝聊天似的。    见微蓝沉默,吴幽眼里光亮一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愣愣道:“那打搅洛小姐了,是阿幽考虑不当。”    微蓝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回想起初见她时,吴幽在嫡母手下讨生活的样子,有点不忍,扔了不快,礼数周全地笑笑,“可不得收拾齐整些,吴小姐待我整理下妆容。”    “好。”吴幽答得轻快,欢喜起来。微蓝见她模样,露出一缕笑意,心里吐吐舌头,也许就是她爱捕风捉影吧,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不怀好意的人?该打该打。    “女檀越可收拾妥当?”又有小沙弥来问,吴幽颇为抱歉地看着微蓝,神情尴尬。微蓝不在意地耸肩,对吴幽的同情又多了些,心里也有些了然,难不成吴幽是怕被责骂,才让微蓝送她出去?    微蓝簇着吴幽出门,南诗亦步亦趋地低头跟在后面,出了禅房,微蓝感觉到吴幽的手心直冒冷汗,越发局促起来,说了几句趣语,又开始几句道别的话。    就见一个少年郎稳健地迈着步子,恭敬地道:“幽姑娘,我家幺郎来了,听闻还有洛家小姐在这儿,合该拜见下。”    吴幽拉一拉微蓝的衣袖,怯怯地问:“洛小姐?”    微蓝瞪那少年郎一眼,道:“拜见倒不必,婶婶可不在这间,便是要拜见,小穆弟弟难道不该引公子去拜见婶婶?”    严穆不知自从上次花灯事件,微蓝是将他划到了花心萝卜的区域去了,心里满满是埋怨,又道:“女儿家做事多少慢些个,你们三催四请的,可是欺负吴小姐?”    严穆见微蓝骤然发难,委屈地递个眼神给吴幽,想要询问下发生了什么。    吴幽慌张接口:“洛小姐,其实……”    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缓步进来,见了微蓝便规矩地一礼,微蓝如一时被人抢白,呆愣在一旁,南诗细微地“啊”一声,面色古怪地看了看微蓝,又小声提醒道:“小姐……”    微蓝张牙舞爪的样子迅速收回来,也是有礼地回了少年,待她抬起头来,微蓝才看清,这位吴小公子吴君峤,微蓝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要说仔细看,这也只是第一次,十八九岁,修眉俊眼,眼睛里是一片水色,颧骨高挺,行为间极为挺括,倒是自有军旅味道。他今日着浅妃色暗纹细缎直衣,腰间一条墨玉双鱼佩随着风微微飘动,倒有几分风流姿态。    吴君峤先是确认似的看看微蓝身后的南诗,复而微微舔唇,见微蓝看他,耳根有些发红,还是一本正经地道:“洛小姐可同慧主子原先一般,唤我一声峤幺表哥。”    ……    微蓝回洛府准备起梳妆来,其实也不必准备,洛二夫人早就将一切安排得好好的,可一进府就失了踪影的南风,南诗,微蓝有点奇怪:这俩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第二日,微蓝睡得迷迷糊糊,便有人摇着她。    “小姐,小姐。”微蓝迷茫睁眼,只见南风颇为愧疚急切地喊着:“是奴的错,小姐,快辰时了,再不起就来不及了。”    “算不得你昏聩,别慌,时辰未到,你帮我梳洗就好。”微蓝略微温和声音,语调里还带着些没睡醒的糯糯,脾气是相当得好,就是磨磨蹭蹭地和南风聊起天来,说了好一会,被南风劝到了铜镜前,“好在是有你,我睡得沉了些,……别用这个!”    忽然而至的一句话让南风吃了一惊,手下一紧,勒得微蓝头皮发疼,南风惶恐,脸色一垂道:“小姐……。”    微蓝扶了扶自己还未梳好的单螺,忍着疼安慰南风:“宫里那么多花,我戴这个,也不好看啊。”    南风不懂,手里却是放下了那根钗,微蓝解释道:“今日是中秋佳节,入宫的确是喜事,可这也不过是婶婶与我个机会,和慧主子叙叙旧,去见见世面,这钗叮当作响地敲着,也不怕惹人口舌?”    南风愧色难掩,连连作揖:“小姐教训的是,都是奴的错。”说着手下却更抖了几分。    微蓝对着模糊的铜镜无奈地笑,头发在南风手里,她也不敢太动,“你昨日同南诗说了甚?两个人都和天塌下来一般,今日也是反常得很。”    南风又是一抖,越发不敢下手了,心里担忧得很,她也拿捏不清微蓝意思。主仆二人就不咸不淡地应着,南诗,伊人也没出现,不过微蓝也乐得拖着时辰,搞不好时辰过了,她也就避过了危险期,见到志皇的可能性也变小。    忽闻门扉作响,“小姐可起了?老奴来帮姑娘梳洗罢。”    宋嬷嬷?微蓝在脑中转了转,想来洛二夫人是不许她不去了,哭丧了脸。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被推开的门。宋嬷嬷步伐虽缓却稳,见南风便道:“手脚还是粗粗笨笨的,小姐宠着你,你倒越发会兴风作浪了,瞧瞧这发髻,梳了有阵子了吧,手里抖个不停,还是我来罢。”接过南风手中象牙梳就利落地动手,瞧见微蓝手中执住的玉钗笑了笑。    “通体透亮,干净齐整,小姐眼光一向好!”说完侧身福了福,“老奴失礼,进来这般久才给小姐行礼。”    微蓝晃眼瞧见自己梳好的发髻,笑道:“妈妈哪里的话,快请起,亏得是您来了,不然现下怎么办都不知。”    宋嬷嬷微微一笑,颇为慈爱地看向微蓝,“小姐也这般大了,慧主子和小姐可是同年的妙龄,太太也是为您好,您这一早上推三阻四的,可不好。”    微蓝被戳破心思,看着宋嬷嬷手下也不停,帮着微蓝系着根血红的玉带,略显粗大的手轻轻帮微蓝捋顺衣饰,“小姐和慧主子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慧主子和太太自是信您,不然进宫夫人也不会带着您了,小姐还在盛年,断不必如此素净,……这身梨黄叶纹流苏装若不是夫人拿来的,小姐怕是都不会穿……时辰怕是快到了,小姐随老奴来。”    微蓝带着南风跟着宋嬷嬷,越过亭台楼阁前往洛府正堂,进屋请过安后打眼便见一方黝黑发亮的乌木香案,还悠悠地散着些香气,案面光滑如镜,纹理细腻,蕴笙不日便会产子,恩,进宫,是该镇重其事些。    约莫是来这儿这么些年,头一回没怎么睡够,微蓝不受控制地随着自己的想头点了下头,这边洛二夫人开口笑语:“你倒是好眼光,喜欢这香案,回头婶婶与你添妆。”说着拉过微蓝的手,“这才夏末,怎么这般凉,咱们二房就你一个女孩子了,下人们就苛着你了?”眼光锐利地扫向南风,以及堂里乌压压立着的一票人。    南风一早便一脑袋糊涂官司,微蓝也没问出什么,但听一声脆响,她已跪成一小团,告罪不已,正待磕头讨饶,宋嬷嬷扶起了她的头,“磕花了脸可叫哪个陪着小姐去宫里,夫人叫你跪着听话。”    洛二夫人站起身来训斥道:“今日日子好,本不欲与你们计较,呵,个个欺负到正主头上,蓝儿是个宽厚人,我可是眼中不容沙的,再有不肖行径,仔细你们的小命。梳个头都使不动人,身娇肉贵,不如去舂米或是修城墙?以显我洛家报效朝廷的决心?”    一排人跪得严严实实,微蓝不由得在心中竖起大拇指,好威严啊,婶婶。    转头,洛二夫人挥手坐下:“乌泱泱地看得眼疼,全滚下去。”一群仆人如蒙大赦,却不敢抱头乱逃,只灰溜溜出了堂前。    “可算清净了,我来看看。”洛二夫人掰过微蓝的身子,又唇角微曲,“紫苏啊,手艺不错,往后好好教这丫头。复而望向微蓝,“你啊你,今日那粗蛮人当是不在宫中,你就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婶婶还能不懂你心思。”    微蓝赫然:“婶婶的法眼都快赶上府衙里断案的青天老爷了,蓝儿早前还迟疑不决呢,这好容易能见笙儿姐姐一面的机会,不知姐姐这两年可好,是否又圆润了些,宫中又不与夹带吃食进去,不然蓝儿便是做上盘姐姐最喜欢的金银夹花平截又有何妨。”    洛二夫人一笑:“蓝儿有心了,昨夜小厨房还采买了肥蟹,膏脂正旺,只是那蟹寒凉,你笙儿姐姐吃不得,就全给你罢。”又掸一眼微蓝神色,“那公孙雪近来的确在京中代父交涉,不过宫宴他不去,你尽可安心。”    这边婶甥说得正好,几墙之外传来锣鼓之声。    洛二夫人面露喜色,拍着微蓝的手笑言,“余下婶婶还有些个体己话咱回来再说,这就走着。”瞥见微蓝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余光扫着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得了,你自小跟着蓝儿,起吧。”对着微蓝笑笑,这时微蓝才瞧见这位夫人一身深红,深领宽袖,革带霞帔,衣长曳地。头戴翡翠珠冠,鬓佩珍珠步摇,风采依旧,“可还满意?圣旨已到,咱们前去迎迎。    南风忙爬起来,跟在后面,摸了摸自己青紫的膝盖,疼得直吸了几口气,心里还有几分担忧:昨日吴君峤公子,是特意去看小姐的吗?小姐现今还以为那花灯主人是严公子,这可怎么是好?又揉揉自己的膝盖,想着还好小姐求情,晚上敷一敷就好了,哪知过了半个时辰后,当洛二夫人满面怒容地质问她,微蓝去了哪里?她霍然跪下,发抖不止,真是不知道。    一路入了宫,绿树红墙,微蓝的小轿一摇一摇地进了一个很是气派的院落,微蓝毕恭毕敬地随着洛二夫人,穿过海棠色双鸾门帘,见蕴笙容颜极盛地侧躺在玫瑰色的圆形榻上。    微蓝依照礼数同洛二夫人一起给蕴笙见了礼,蕴笙眸中泪花朵朵,只恨自己行动不便,让南云赶紧扶起二人。    蕴笙招手道:“我这殿里没有外人,快落座,快落座。”微蓝抬头看过去,蕴笙脸色不太好,眼下有些乌青,感叹下蕴笙怀孕确实辛苦,又淡淡叹口气,倒也逗趣地说上几句。不时蕴笙直截了当地问起公孙雪的事,微蓝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回。    “他在南郡时,便时不时来坏我名声,出入洛家如入无人之境,蓝儿本不想管他,他却越发来劲,不过除了前些日子又见过一次,以后蓝儿好好守在院子里,估摸着也不妨碍。”    蕴笙眼光闪闪地看着微蓝,又歪头和洛二夫人说:“娘说得不错,她好容易来一趟,不能这么放过了。”    微蓝一头雾水,蕴笙的脸焕发着神采,“蓝儿觉得,姐姐这院中如何?”    微蓝笑道:“姐姐的东西哪里有不好的?”忽然瞅见南云拿了把伞递过来。“这是?”微蓝低头端详,又问道。    “前个皇上赏的,用西域进贡的七彩琉璃打造而成,顶端可以添上冰块,说是夏日打起来最是消暑。”蕴笙神色有些蔫,想来有些乏了,不过一会又娇俏地嗔道:“可不是给你的,就让你在亭子里打一会儿,全宫上下,只这一把。”蕴笙言语间有些骄傲,“所以赶快去画幅锦绣万花图给我,不然下次不让你进宫来了。”    微蓝毫不掩饰地一笑:“是是是,但凭慧主子吩咐。”同蕴笙,洛二夫人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现下微蓝看着头顶那透明光亮的琉璃伞,呲呲地冒着热气,周边清凉不已,合着小风,出来画画,很是舒服。    蕴笙倒是指了个蓟嬷嬷给她,让帮着伺候笔墨,名为监督,可微蓝看她眼神外飘,更像等着什么。提声道:“蓟嬷嬷在宫中可有好些年了?”    “回洛小姐的话,不过须臾十多年。”声音沉稳。微蓝点点头,淡淡地一笑,“那今日宫宴可会有很多达官贵人?”    蓟嬷嬷稍稍一愣,又意有所指地回:“自然,吴夫人一会儿就到。”    微蓝的心猛地一提,沾水轻轻调和了下墨色,不急不缓地问:“两位吴夫人都过来?”    “想来是大夫人,她与京都众贵家女眷都交情甚好。”微蓝闻言眉头一皱,心里有些晓得蕴笙让她在这儿画画的意思,可是的确不太乐意啊。又见着蓟嬷嬷一脸板正,唉声叹气一阵。    四下清净无人,蓟嬷嬷沉默半天,才回一句:“洛小姐可是要找甚?”    微蓝点点头叹道:“往常我惯爱用那浓墨,这磨墨作画,也自有规矩,也不知同我一道入宫的丫头到哪里去了,平日里,她在书房陪着,伺候起来很是顺手……”    蓟嬷嬷沉吟片刻,眼角见微蓝神色如常,自若得很,恭敬行一礼,“洛小姐且等等,奴这就去寻那姑娘来。”    微蓝谦和笑了笑,“有劳嬷嬷。”见人走远,再一喵自己周围,提了裙子就跑。    蕴笙的宫室之中,由志皇特指辟了一小阁楼做成藏书阁,提名文翰楼,蕴笙和她在信中说过,文翰楼中藏书,是天文地理,女工精算,应有尽有,是以她早想要一探究竟,跑到那阁楼前,见还无人把守,乐呵呵地进去,闻着墨香,一直看到字影发昏。微蓝摸着自己饿过了的肚皮,正要收整东西,去寻蕴笙。    就听文翰楼的木门被“啪”地拍开,“洛微蓝!给我出来!”    哦,蕴笙来了,微蓝想着,缩了脖子,快速跑出去,心里却是做了坏事般说不出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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