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作者：羽落轻舟　　　　秋天，是万物即将凋零的时候，却也是收藏着最美的风景的季节。满山红叶，夕阳尽染，是四季里最火红的存在。　　他们的感情，从这里开始，自此，一同看遍春去秋来。　　—————————————————————————————————————————　　“尊敬的旅客，云城飞机场到了，请带好……”　　机舱里温柔的女声适时响起，冉烛睁开微闭的双眼，看着窗外逐渐拉近的景物。　　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冉烛的耳朵有些难受。　　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口香糖，塞了一颗进嘴里。　　　　机场一号出口外，一辆黑色的卡宴已经停了近半小时，车上的中年男人不断看着手表，确认着航班时间。　　机场的人流量足以证明此时并不是什么节假日或者旅游旺季。　　冉烛一身黑色西装配短裤，一头长发随意披在肩上，深棕色的方形墨镜后隐藏着一双深邃的眼睛。　　刚到出口，手里银灰色的行李箱就被接过。　　“小烛。”刚刚坐在车里的中年男人笑得开心，“你爸在家等你。”　　“王叔。”冉烛没有推辞，任由自己称之为王叔的这个人把自己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王叔从后视镜看着坐在后面，专注地盯着窗外的冉烛，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王叔。”她依旧看着窗外，“把空调关了吧，你关节不好。”　　“不打紧的，这会儿热。”王叔没有拒绝冉烛的好意，将空调调小了些。　　已经进了九月份，云城也进入了秋老虎的时节，此刻正是中午，日头高挂，着实有些烤人。　　“今天你爸说要给你包饺子吃，在家忙活了一上午了。”　　“随便吃点就行，又不过节。”　　“今天立秋啊。”　　他打了下转向灯，“咔哒”的一声，像极了冉烛心里的声音。　　　　今天立秋了。　　她曾经很喜欢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　　但是，人都是会变的。　　她依旧看着窗外，墨镜还是没摘，风吹进车内，掀起她的头发，露出小巧的耳朵，上面镶嵌着一枚精致的耳钉，是枫叶的形状。　　“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觉得云城变化很大？”　　她沉默了一会，回答：“嗯，变化很大。”　　马路上的私家车明显多了，两旁的绿化带也显然是有人定期修剪整理的，那些楼房和写字楼看上去也没有多少年头，还有……　　“王叔。”她回过头，从后视镜与王叔对视，“云岭路那边现在是什么样？”　　“那边前年拆迁了，住在那里的人都拿到一笔不错的拆迁款。现在开着一家很火的酒吧，已经有两年了。”　　“嗯。”她淡淡回道。　　将视线重新偏回窗外。　　“你要是想去看看，今晚吃完饭我带你过去，那里环境还不错，跟其他的酒吧不太一样，是个正经干净的地方。”　　“回头再说吧。”　　　　云岭路，在她的记忆里，是一个很穷的地方，她在那里生活了十八年，从她有记忆开始，云岭路就是她的家，她二十多年来，记忆里最开心的日子，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她的初恋……　　嗯……就当做是她的初恋，也是从那里开始的。　　“嗡……嗡……”　　冉烛拿起手机，看了来电显示，嘴上终于扬起一抹笑。　　“小米。”　　“冉冉！你到云城了吗？”手机另一端的人显然很激动。　　　　谁说不是呢。　　打电话的人叫秦小米，是冉烛大学时候的室友，两人同是云城人，同一个专业，大三那年，冉烛拿到出国留学的名额。　　两人同在桐城的医科大上学，学医是冉烛一直以来的梦想，因为她妈妈，也因为他。　　而秦小米则在大学毕业以后，说服家人，通过关系进了一家报社，开始追求自己喜欢的事，虽然总是跟冉烛抱怨，但终究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　　　　“刚下飞机，去我爸那。”　　“那今天晚上出来玩吧，刚好明天周日，你应该不用急着去医院报道吧。”　　“嗯，等我今天晚上回我住的地方收拾好了以后给你打电话。”　　　　车子驶入大院，冉烛从车座扶手上拿了一张抽纸，遮住嘴巴，把口香糖吐出来。　　“王叔，行李箱不用拿下来。”说着，推门下车，把用纸包着的口香糖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　　王叔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　　父女两人之间的隔阂，终究还是需要时间。　　　　沈淮南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女儿，她第一次见到冉烛的时候，她正站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屋子里，揉着一小团面团，想给自己包一顿饺子。　　那个时候，冉烛比现在还瘦。　　他当时问她：“你喜欢吃饺子？”　　她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却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礼貌地回答他的问题：“嗯，喜欢。”　　　　沈淮南在厨房站得久了，腿有些疼，伸手去拿拐杖。　　转头却看见站在门口的冉烛。　　他有些激动，不知道要说什么，甚至忘了自己刚刚要做什么。　　这样的沈淮南，实在是不像是云城最有钱有势的人。　　倒是冉烛显得淡定多了，把拐杖递到他手里。　　“腿脚不方便就让兰姨帮你，何必自己折腾。”冉烛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医生说我活动一下对身体好。”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　　“今年去复查了吗？”　　沈淮南在沙发上坐下，“还没呢，打算过段时间去。”　　“嗯。”　　兰姨去超市回来，刚好碰见王叔从车上下来。　　两人恩爱了快三十年，都是一直在沈淮南身边，是沈淮南最信任的人。　　　　兰姨回来后，午饭很快就好。　　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气氛安静地有些过分。　　这些年，沈淮南每天几乎都是在公司吃饭，偶尔在家也是三个人一起吃。　　　　这顿饭吃得很平常，冉烛的态度也和以前一样。　　看不出喜怒，看不出好恶。　　“小烛，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提前备下。”兰姨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就走。”　　“走？你今晚不住家里吗？”沈淮南问她。　　“医院给我安排了宿舍，我住宿舍，上班方便，环境应该还不错，我一会过去收拾东西。”说着，她坐在沈淮南对面的沙发上，翻看着前两天的报纸，便再一言不发。　　　　走的时候，沈淮南要亲自跟着送冉烛去宿舍，冉烛没有拒绝。　　上楼的时候，沈淮南一句话也没说，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兰姨给冉烛准备的东西。　　宿舍在四楼，说叫宿舍，但却是一间正规的两室一厅的房子。　　沈淮南环视了一圈，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邪劲，说了句：“这房子太小了，我给你在医院附近买一套新的。”　　“不用，我觉得挺好的，比我以前……”冉烛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下，“比我出去参加救援的时候住得好多了，而且就是一个住的地方而已。”　　“小烛……”　　她出口打断：“王叔，你们回去吧，这里的环境你们也看到了，不用担心，我收拾收拾一会还约了人。”　　“好，有空就回来，让你兰姨给你做好吃的。”　　冉烛“嗯”了声。　　　　两室一厅的房子一个人收拾起来有些费劲，还好她的东西不多，等她准备给秦小米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一个小时以后，冉烛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刚从楼道出来，就被秦小米扑了个满怀。　　“冉冉，我可想死你了！”　　“哎呦哎呦，重死了。”冉烛嘴上嫌弃着，却伸手抱住了她。　　“哪有，我现在明明就很瘦了好吗。”她往后撤了两步，转了个圈，“你看。”　　冉烛佯装若有所思的样子，“嗯……比我还差点意思。”　　秦小米差点把白眼翻上天，挽上冉烛胳膊，“是是是，你最美，你大学时候就美，现在更美，估计当时那些没追上你的男同志们现在看见你更不甘心了。”　　“少贫了，说吧，你要带我去哪？”　　“不过说真的，你大学的时候对所有男生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还有人说你同性恋呢，也就我知道你是因为看不上他们对吧。”　　“就你知道！”　　“那必须！”秦小米晃晃手里的车钥匙，扬了扬下巴，“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　　　　车开了半小时，秦小米朝冉烛努努嘴，示意她往外看。　　这里不愧是上了几次美食杂志的甜品店，在门口就能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但是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腻，这家店从早到晚都是客人不断的状态。　　秦小米转了两圈都没找到停车位，倒是冉烛淡定的很。　　“冉冉，你先去店里找个位置坐下，这个时间一会就没有位置了。”她瞥了眼后视镜，“我看后面那辆黑色越野一直开着车灯，估计很快就会走，一会我停下车就去找你。”　　冉烛顺着秦小米的眼光从后视镜看了眼，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昼夜的温差让冉烛刚下车就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身上薄薄的一层外套，低着头快步往电梯口走去。　　电梯来的正是时候。　　“马上马上，我已经出了电梯了队……”　　电梯关上的一瞬间，讲电话的人突然转头。　　若有所思地看着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女人。　　猛然，身后被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秦小米连忙道歉。　　“哦，没关系。”　　男人这才回过神，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　　“碰见鬼了？”黑色越野车上的男人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掐灭，发动汽车。　　“不对啊，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她……”　　路青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队长，我真的……”看见路青禾的一瞬间，林升脑海中似有一道闪电一闪而过。　　“我想起来了！”林升激动地拽了下路青禾的胳膊。　　“刚刚在电梯外从我身边走过去的那个女生，就是你书里夹着的照片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