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青走到竹园,发现宋渺并没有走进去,只是在门口秋千上静静地坐着,许久没有仔细的看过,如今望过去,比上次的时候又清瘦许多。  说起来,这个秋千,已经许久没有人坐过了,之前姜郁青总喜欢坐在这儿,后来师傅老是嘲笑他,时间长了,他也不坐了。    走过去的时候,宋渺低着头望着地面,看着眼前压过来一片身影,本以为会跟着坐下来,却不想着,他突然蹲了下来。  “你在想什么呢?”宋渺抬头看见这张脸庞,面上胡茬极多,养伤的缘故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面色并不好,又看着他半蹲的样子,心里着了急,“你怎么出来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快起来。”  却是摇了摇头,慢慢握住了那双手,“我在问你,你在想什么?”    是啊,她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那日刚进宋府的时候,他们躺在我面前的模样,”只是说了几个字就已经开始哽咽,“人命如草芥,去了就去了,只剩下一个我。”  眼畔有泪划过,“可惜了,我只是个废物,无用,连报仇这件事情,我只怕也是枉然。”    伸手轻轻将泪拂去,泪水随着手指掉入地面深处,化为一片肥土,姜郁青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巾,递过去的时候一股淡淡的竹叶味道,落在手里的时候,怀里的温度还残在上面,透过指尖晕到手心,再慢慢沁遍全身。    “你不是已经努力过了么?”  什么?宋渺将手里的丝巾握紧了些,姜郁青慢慢站起身来,蹲下去的时候伤口并不好受,待到完全站起身来,才继续说道,  “你这些日子没少往外跑,想必为了这件事情已经亲力亲为了,至于说打听不到什么事,也实在是太正常。”    宋渺本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却不想旁人早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咬着牙问道,“为什么?”  “别人既然敢做,自然是把后路都封死了,如果想要查清楚整件事情,你和慕白竹两个人,怕是谁也逃不了。”  一字一顿说道,“五庄的事情,若是解不开的话,一切都是没用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身后的慕白竹不知道听了多久,眼瞧着有人走过来,宋渺拿着丝巾在脸上胡乱擦了擦,擦了满脸糊涂。  “我隐约觉得,这背后有人在操弄五庄之事,有人故意打着宋阁庄的名义来杀我和思若,而另一方面,只当是我复仇心切,借此杀了宋阁庄全府上下,试问现在,谁还会做这种事情?”  姜郁青慢悠悠道,“看来,有人是想用五庄将这个江湖搅混了。”    竹园里,众人说的热火朝天,竹园外,泽阳这个糙老爷们儿已经在门口站了许久了,夏云曦三翻四次来劝过,虽说是不知者无罪,但是到处传着八卦总是不好的,于是老老实实站在日头下面罚站。  宋渺从竹园中出来,一眼便瞧见了这个在日头下面汗水淋淋的人。    “你在做什么?”泽阳眼瞧着人过来了,又看了满眼哭过的痕迹更加内疚,“宋姑娘,我当真不知道,这件事情与你有关。”  “无妨,这不关你的事。”泽阳有些着急了,连手都抓了上去,一张脸皱在一起就像是麻团被按扁一样,“宋姑娘,你说这话,是不是就是不肯原谅我?”    “去去去,”姜郁青指着眼前,“松开。”  没想到宋渺反而一把抓住了,“泽阳,我真的没事,谢谢你。”    “谢我什么?”宋渺深吸了一口气,“哭出来以后,我觉得好多了。”  泽阳又在一旁开始傻乐。    夜深人静,姜郁青强行将宋渺按到床上,嘱咐她好好休息,又让夏云曦带着念儿一起看在那里,才算放下心来。    慕白竹已经在桌子前等了许久。  迫不及待的开口,“现如今,除了宋慕两庄之外,只剩了苏洛两庄。”“五庄,那另外一庄呢?”“剩下一庄是楚阁庄,据听说远在西域之外,要是想找到的话,恐怕有些困难。”  “你且安排着人去查。”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姜郁青想了一下,“现在只剩下两庄,只要去这两庄打探一下消息,多少会有点想法。”  “何时出发?”姜郁青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便心领神会了。    门外一道身影晃了过去,只留了片衣角,脚步在屋中踱来踱去,在暗夜中甚是躁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又急忙停下,重新爬到床上去躺下了。    泽阳今日没有过来,师傅便煮了粥,只不过粥还没喝完,师傅就在两人面前重重的墩下了两碗药。  看着姜郁青皱着眉头喝下去,慕白竹还没喝药,脸已经皱了起来。偏偏师傅还催着,“快点喝,趁热。”    于是一仰头喝下,喝完之后好久,才说了一句话,“这药,当真腥气。”  姜郁青向宋渺说了大概,难得宋渺也是这般见地,只犹豫了问道,“那,夏姑娘如何?”    同样的话又对夏云曦讲了一遍,只不过最后又说道,“夏姑娘,你本和这件事情没有瓜葛的,如今将你卷了进来,也着实不好。不如,你就留在这里吧。”  “也好。那我就在这里看着念儿,等着你们回来。”    日子还没有定下来,不过已经决定了先去洛阁庄。因为,慕白竹的大力举荐。    世上到底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正当宋渺和夏云曦坐在门口说着为什么要先去路途遥远的洛阁庄,泽阳总算是过来了,将怀里的大盒子扔过去,一边喘气一边擦汗,“这鬼天气,当真是要热死了。”  又说着,“这个臭小子,越长越胖了,”伸出手去逗逗他,摸着摸着又不过瘾,索性抱起来,念儿一笑就流口水,留了满肩膀印迹,“臭小子,这么喜欢我啊,一见我就笑。”  念儿笑的更厉害了,似乎这么小的年纪就明白了谁是他的衣食父母。    宋渺温了奶端过来,泽阳抢着又要干活,于是索性给了出去,继续和夏云曦说话。  “你说,两个既然都是分叉口,为什么慕白竹偏偏要绕开苏阁庄,先走那条最难走的路呢?”  “这,确实不好理解,或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若是说的话,我总觉得他瞒了些什么。”    两人又叽叽喳喳说了一阵,旁边的泽阳本是忍着的,越听越觉得耳熟,可是憋了一回两回,眼瞅着两个人说的越来越远,还是没忍住出了头。  尝试着问道,“你们说的,可是慕白竹和苏家姑娘的事情?”两人一头雾水,“苏沁?”    泽阳简直是要手舞足蹈,“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这两个人啊,我只知道,好几年前江湖上好像有什么两大联姻,慕家独子慕白竹和苏家小女苏沁,两人站一起那叫个郎才女貌,我那时候还小呢,站在人群中看过去也觉得两人特别般配。”语气竟莫名其妙含了娇羞,“苏沁小姐和如兰很像,长得都是如花似玉的。”  故意吊了胃口,听的两人有些着急,“后来呢?”    眼看着鱼儿上了勾,泽阳才又继续说道,“只不过啊,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慕白竹死活要退亲,害得苏沁在江湖上输尽了颜面。自此之后,这两家的关系也大不如从前。”  看着四下无人又小声说道,“据听说,慕家老爷子就是这么被气死的。”一边说还一边将手背在身后,“我看啊,这慕白竹就是个缺心眼儿,放着那么漂亮的姑娘不要,简直是个傻子。”  “傻子么?”泽阳马上回应,“对啊,放着漂亮姑娘不要的人,当然是傻子。”    话说出口,才发现不是眼前的两人说的,两人一个专心的抱孩子,一个专心的在喂奶,场面看上去其乐融融。  那么这话,是谁说的?泽阳慢慢转过身去,才发现慕白竹站在身后一脸高深莫测。    慕白竹也将脸凑过去,一字一顿的说道,“慕家老爷子是寿终正寝,活到八十二岁,也不算亏了。”  泽阳一时间方寸大乱,说话都憋憋坑坑,“哦哦哦哦哦。”  慕白竹挺起身来,说话又变得深沉了,底气十足,“若是嘀咕,也该背着说才对。”    泽阳几乎快哭了,“慕公子,我当真不是有意的。”  慕白竹在泽阳肩膀上拍了两下,又说了句话,只见泽阳面色变得唰白,跌跌撞撞的坐到了椅子上。  待到慕白竹进了屋子,夏云曦和宋渺才上前,瞧着泽阳脸色实在不好,又推了两下,“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泽阳瞪着眼睛,像极了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张了张嘴又咽下去。  “快说呀。”    满脸委屈,“他说,他和苏沁算不上是郎才女貌。”  两人面面相觑,虽说没见过苏沁,但是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啊,泽阳扁着嘴又说了一句,  “他说,我和母鸭子才是郎才女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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