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坞的人和无忌的侍卫们疾驰出堡,纵马狂追。马厩里的两个牵马的马倌,忙活着给他们牵马,等目送他们远去,一个大个子懒洋洋对另一个略矮的道,“朋友,料事如神啊,料定那个什么无忌公子不好骗,会很快派人追。哈哈,哈哈。难怪这次宫主会派你来完成这么难的事。” 那人冷笑一下,“如果不是你搅合,我会更顺利。还扮成个傻子,真是可笑。” 傻子嘿嘿笑着,“你那小娘子,倒是扮的很精彩嘛,迷得那个老狐狸真的吃了你下的药。对了,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那新娘子听了这句问话觉得这的确是个傻子,还是不要浪费自己时间的好,不再理睬,翻身上马出了桃花坞,往大路的反向而去,傻子心里一想,她去的那里是洛山,小妮子心思缜密,一定是要藏在深山一晚,等到追赶的人找不到撤走了,才要赶路。他嘿嘿一笑,也跟着出去。 他的马很快追上新娘子,笑道,“嘿,朋友,我叫顾厚,你叫什么?” 新娘子并不理会,一脸轻蔑,心里却微微一动,想起一个时辰前,有人问了同样的话。 那人是公孙恩,他喝了□□,却没有那么快死,因为他只是小小沾了一下嘴唇。 公孙恩举着酒杯,忽然叹了口气,长久注视着酒杯,她看着他,他保养得很好,并不显老,也算是个好看的男人。他垂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婚服,深深的红色,鲜血一样。 他抬头深深凝视着她,“怜欢,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她觉得了突然,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但是笑容还能撑住,那种俏皮的少女的微笑,故意撅起嘴,掩饰一下惊慌,看起来完全无害。“老爷您是太老了么,怎么把人家名字都忘了。” 公孙恩微笑起来,自语一句,“我可不是老了么。” “你的真名,我想知道。”华丽的丝绸下是尖锥子,紧追不放。 “怜欢嘛!”她嗔怪着,脑子里迅速地判断公孙周身的破绽和自己的出逃路线。 “不用看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自然不会穿着软甲,浑身都是破绽。”公孙悠悠坐下,拍拍旁边,“来,坐我旁边。” 不能犹豫。她微笑着坐过去,一只手悄悄按住腰间的小佩刀。 “老爷,您说什么呢?没头没脑的。” 公孙轻轻抓起她的手,温柔摩挲。 “有一阵子,我以为是真的。后来又骗自己说,就当是真的。再到后来想,也许你是真的想嫁给我了。”公孙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她依然笑着,只是呼吸的不那么自然。 他把这双手贴在自己胸口,“你看,它跳得很真实。每当晚上想起你,它也会这样跳。” 她已经笑得木了,情况有些反常,她除了镇定,想不出更好的对策。 “这条命已经是你的了,你随时可以拿走。”他将这双手温柔地放在唇边。“我很高兴,此生能遇见你,也可能你是嫌我太老。” 无数火盆炙烤着,天气明明还冷,汗涔涔的,再不开口说话,就显得太奇怪了。这老狐狸,耍什么花招。 “老爷……”声音滞在当空。 “不要叫老爷,叫公孙恩。”他的嘴唇贴过来,在她的脸上和唇间。 “公孙,公孙,……”,太考验人,实在叫不出口,这老狐狸。她实在熬不住,慌乱起身。 “老爷,客人都在外头等着呢。” 身后不响,回头看,公孙低着头沉思。 她的手又按住腰间小佩刀。 “你们的情报很准,但是你扮她扮得太像,对书画的鉴赏力也太过厉害,这都是破绽,我猜你是忉利宫的人。” 屋内长久沉寂。 又叹了口气,还是低着头。 “我这一辈子,过得没意思。年轻时遇见最爱的人却没珍惜。老了好不容易爱上的人,却不是那个人。” “其实,你真的很让人喜欢,你是不爱耍套路的那种,不虚情假意。而且聪明绝顶,清楚别人想要什么,只是,你还太年轻,于你自己是危险的。” 什么意思?她心里辨别不出来。 她听不进去,人贴在墙角,仔细探查他动态,判断他会从哪里出其不意出手。 他忽然举起手,她立时抽出佩刀。 他一仰头喝了那杯酒,只留她举着刀呆在当地。 他对着她苦笑了一下,身子软软滑下,倚靠在墙边,他还是伸出两只手给她,柔声说,“来,让我再抱抱你。” 她站着不动,犹豫不决,没有看懂老家伙是唱的哪出。 公孙恩说,“我知道你一直想拿到侯察司十六使的名单,莫说我这里只有八个人的,即使都在我这里,你也拿不到的。关系着上百号人的性命,我把我的命给你了,但是这些人的,不行。” 公孙说着,又幽长叹息一声,双手慢慢掉下来,头也歪在一边,即使她知道那个酒药性很烈,可是还是被弄懵了。半晌试探着过去,摸了摸鼻息,又在他身上扎了几刀,确定他的确是死了,才蹲在他身边犹豫一下,轻轻对他说,宣舞,我叫季宣舞。说毕,继续注视着他,看他的反应,他的确是死了。她迅速摸了他的全身,没有找到一份名单。侯察司在各国布下的间谍名单和完整建制,尤其是,有一份名单上,是侯察司十六名侯察使的名单,找到这十六个人,就能把各国朝廷里安插的最高层间谍全部揪出,彻底摧毁侯察司对各国的布控。 宣舞其实料到公孙恩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尤其今天是大喜之日,还带入洞房,难不成花烛夜一老一少共同研读品评一下间谍名单么。宣舞只是不太甘心,这段日子,一切都顺利,就是这个名单,始终打探不出来。 宣舞知道没时间了,只得暂时收收。迅速给自己做好伪装,然后吞下闭气丸,虽然周身还有感觉,但是看起来好像死了一样。宣舞躺在那里,看得到公孙低垂的脸,眼睛张着,正好凝望着宣舞,居然微笑着,宣舞慌张把头扭向一边,心悸得厉害。 这会子宣舞回想起这一幕,还是觉得心悸。真是奇怪的感觉,这回完成了任务,心里却一点不高兴。加之这个莫名其妙出来的傻子,她更是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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