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令狐见善跟着宣舞骑马拐进一条背静的街巷，才知道这是一条通往永宁寺的小路，两旁约莫是王公贵胄的深宅大院，朱红大门闭得紧紧。　　出了巷子，不远处看见永宁寺，有虎贲军把守着，僧众佛音木鱼钟鼓响起，宣舞仔细往远处一看，皇家的卫队、依仗正在进庙。庙左手不远处一片空地，立着十个高高的秋千架子，其中有个秋千架子足有三十几丈，上下三层，一共十六个秋千，最高处有个秋千挂着一个红绸大绣球，姬慷慨恍然大悟似的说，“呀，对了，是皇家秋千呢，早听说今年清明节，皇上要与民同乐，观赏秋千大赛呢。”　　音音已从轿子上下来，手打凉棚张望着，也是兴奋，“早听说这皇家秋千很壮观，五年才有一次，以前还有个传统，说是哪个皇子能登上最高那个秋千，就会被立为太子。”　　再看永宁寺对岸，早已经挤了无数看热闹的百姓。　　候了半个时辰，把守在巷口的虎贲军忽然松动了，很快整齐撤到永宁寺外的空地上，宣舞几人就势往永宁寺进一步去了，再看永宁寺的虹桥上挤满了观看的百姓，虎贲军撤到永宁寺空地一块，只将十个秋千架散散护住。　　永宁寺四周人头攒动，人们伸长脖子踮着脚尖，还有坐在汉白玉桥栏杆上的，又有将儿童举在头顶的，张三踩着李四的脚的，王五招呼着一家大小的，熟识的几个在人群里挤着打着招呼，有些阅历的口沫横飞地述说着上一次秋千会的情景，现在的皇上就是二十年前那一次的秋千会上赢了众皇子，当上太子的，喧闹至极。　　金色华盖在庄重佛颂中缓缓出来，皇帝皇后率着皇子后妃从永宁寺里徐徐出来，其余地方尽量留了很多空隙就是为了让围观众人尽情观赏皇家风范。　　宣舞极力远望，凝神观察，有一时脑子里昏乱纷纷，心里澎湃起伏，恍惚间，眼前一时腥风血雨，父亲带着她逃亡，父亲中箭，季成抱着她躲在山洞里，搜山的人步履从眼前过来过去这些情形不断浮现。直到顾厚小声唤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哦，宫里当年那场哗变就这样云淡风轻于帝王赫赫威严中了。宣舞心里长叹一声。　　令狐见善跟在宣舞旁边，左顾右望，忽然看见无忌跟在太子后边出来，兴奋小声叫道，“我们无忌公子。”　　宣舞顺着令狐见善指的方向，看见无忌跟一个细高挑的男人小声交谈，宣舞目力极佳，饶有兴趣观察过去，看着那个男人心里却微微吃惊，猿背蜂腰，看得出常年习武，粗黑眉毛上扬，双眼却是下垂，将一切多余眼神敛住，左眼下一道疤，笔挺的鹰钩鼻子，脸颊消瘦，极为英俊，却似凶鹰，暗藏杀机，妙在留了浓密胡髭，将撇下来的嘴巴遮住，面相看去柔和许多。宣舞看他服饰知道他是太子，无忌跟在他旁边愈发像个温柔没本事的富贵公子。　　无忌此时正在暗暗与太子报告，他已得报，今天的秋千大赛，恐怕有人要对太子不利。太子听了微哼一声，迅速扫了一下四周，确信没人听到，摆摆手示意无忌谨慎。　　这时皇帝不知听了什么有趣的事，哈哈大笑道，“太子说呢？”太子将肩一缩，忙忙恭身过去，低声细语回答皇帝的话。　　无忌扫视四周，似乎包围之态，二皇子和三皇子、五皇子走在左边，七皇子和八皇子各自为政互不理睬，剩下几个极小的兄弟，十分不亲近，都跟在宫女身边。无忌看到杨皇后盛气凌人跟在皇帝身旁，不断斥责几个嫔妃，想起当年母妃常被皇后喝骂、责罚，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无忌知道太子势单力孤，心想无论如何这次要保护好大哥。　　很快，众皇子来到了秋千架下，成年的七个皇子做好准备，跃跃欲试。皇帝敲响了金色铜锣，几个皇子都寻着自己的有利位置，迅速扑到第一层秋千上，第一层秋千有七个，正好每个人一个，太子身形十分敏捷，跃到一个有利位置，迅速将秋千荡得极高，准备合适时机跃到第二层，无忌看见第二层只有六个秋千，也就是说将有一个人要被淘汰。这时二皇子对三皇子使了个眼色，三皇子忽然拿出一把小刀刺向无忌，无忌早等着他的发难，猛地将秋千登的很高，三皇子落了空，也跟着将秋千荡起追上来，无忌知道二皇子忌惮太子勇武，要先消除他的帮手，所以先对无忌下手，却不想无忌平时富贵公子声名在外，身手却比太子毫不逊色，二皇子心里有些吃惊，平素太子心机深沉，不想元无忌更会伪装。　　无忌的确很会保护自己，看起来十分无能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皇子最好的掩护。　　秋千像长在无忌脚上，无忌灵巧一扭一蹬，眼看三皇子追了上来，他却撤了回去，一个往上来，一个往下去，两人交会时，无忌故意离得三皇子很近，三皇子一向莽躁，一看以为时机来了，又用力一刺，无忌看他力量几乎倾泻一边，手里弹出一个乌金弹丸，从另一边只往三皇子腿部轻轻助力，三皇子控制不住，从秋千上一头栽下，虎贲军一直在秋千下守着，急忙把他接住，四周围观百姓都惊呼一声，皇帝饶有兴致观察几人的争斗，三皇子跌落下来，他毫不意外，十分不屑摇摇头，崔淑妃一直提心吊胆，看见自己的皇子摔下来，惊叫一声，旋即看见杨皇后撇来厌恶的眼神，赶忙闭嘴不语。　　无忌和太子趁着空档乘势往上一跃，到了第二层秋千，二皇子心里骂了几声蠢货，和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争先跃至第二层，几人互相攻击，同时瞅准时机要全力以赴将秋千荡到最高点，太子望了望无忌，无忌立时明白，太子决定用他的计策了。他们两个人开始迅速调节彼此频率，等到大致一至时，太子全力一蹬，秋千高高荡起，二皇子忽然有些醒悟过来，冲五皇子喊道，“拦住元无忌。”七皇子和八皇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此时猜测太子要出手了，他们立刻将秋千也荡到最高，决心奋力一搏，无忌见情势不妙，突然一扑，正在太子下方，太子脚尖轻点，借无忌背部力量一顶，直冲绣球而去。而无忌在空中翻腾两下，调整姿势，伸长胳膊从上方顺势抓住荡过来的空秋千，准备跃到秋千上继续秋千赛，不想五皇子气急败坏，将自己秋千重重撞向无忌，无忌抓不稳，从秋千上摔了下来，虎贲军赶忙来接，这时太子已经顺利登到第三个秋千，无忌本来安然下坠，忽然觉得斜旁有巨大力道，沉重撞击自己，他剧痛不已，来不及看，人已经飞弧弹出，直直坠入水中，这一幕太过突然，所有人一瞬间惊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