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程碧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是那个她没有做完的梦。　　　　梦里程碧云虽成为四皇子的侧妃，却并不受四皇子的喜爱，他本一直冷落她，只因连续萧琮帮她解围，他便故意带着她出现在萧琮面前。而她上辈子居然是因救萧琮而死，只是不知她死后，萧琮他们又怎样了。　　　　一直到下午程碧云才有点清醒，她虚睁了一下眼，萧琮就坐在她旁边，她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眼睛又闭上了。　　　　萧琮见程碧云睫毛颤抖，轻轻地唤她：“云儿，你醒了吗？”　　　　程碧云才缓缓地睁开眼，萧琮俊美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担心。他为何对自己这么好，前世如此，今生也如此……程碧云眨眨眼，一滴泪从眼角划过。　　　　萧琮忙伸手，将她的眼泪拭掉：“怎么了？”　　　　“我……我做了个梦。”程碧云看着萧琮，眼神已不是起初的那种探究。　　　　萧琮听她提到梦，怕她有魇住，忙说：“不急着想，以后慢慢说。能起来吗？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我叫厨房做了一些清淡的菜，你起来吃点。”　　　　程碧云便不再说梦的事，，点头道：“我能起来。已经很晚了么？”　　　　“申时了。”萧琮温柔地说。　　　　“叶姐姐她们不会有事吧，他们要是发现我走了，肯定要去找叶姐姐麻烦的。”　　　　“没事，我叫人看着呢。我叫娇云进来，你就在这吃，还是去你自己房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房间，你先住在这里，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好么？”　　　　程碧云看看萧琮，点了点头，即便是没有前世的总总，她也只能留下来：“去我房间吧，我想去看看。”　　　　“娇云……”萧琮把娇云唤了进来。　　　　“小姐醒了，太好了。”娇云见程碧云醒了笑着说。　　　　“你带小姐去她房间，等下我会叫人送饭过去。”萧琮道。　　　　娇云带着程碧云，来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娇云推开门，只见里面一应装饰陈设，无不清新雅致。不像是临时置办的，莫非是早就布置了这么一个房间，等着自己来住呢？　　　　程碧云四处打量着她的新房间。娇云打开柜子，拿了一套新的衣裙，道：“小姐，把衣裳换了吧，那个狗官哪里味道太大，小姐都被熏得晕过去了呢。”　　　　娇云这么一说，程碧云也觉得自己身上还沾着那污浊的脂粉香气。　　　　程碧云点点头，由着娇云替她换上了一身新衣裙，竟十分合身。是了，娇云是自己的丫鬟，她定有自己的尺寸的。想来这主仆早就准备好将自己接到这里来了。程碧虽不动声色，心里却没有一刻停止活动：若她这次没有被抓，他们又准备怎么带自己过来呢。　　　　娇云将程碧云带到梳妆台边，给程碧云重新梳头，程碧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想起齐英说她长得像她娘，她娘是大美人。美么？今次这祸端便是因为这张脸吧。原先一直躲在雪斋全然不在意容貌，原来这样的容貌不但害自己还害别人。程碧云又想到她娘，她娘不也是因为太过美丽才惹得外祖家家破人亡的么。　　　　娇云见程碧云脸色不好，笑道：“小姐好颜色，在京城也难找小姐这样容貌好的女子呢，小姐怎么还愁了。”　　　　程碧云苦笑一声道：“容貌好真的是好事么？这次还不是因为被歹人瞧见了才遭了祸，还害了叶姐姐一家。”　　　　“那也不是小姐的错，容貌好自然是好事，便是奴婢见着小姐这样好看，心里也高兴。小姐想这世上，谁不爱看好看的。”　　　　“是么？那看来生的好，也不是一无是处。”　　　　“当然，何况小姐还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呢，可不要妄自菲薄了。”　　　　娇云说着已经给程碧云重新梳好了头。　　　　“好了么？我能进来么？”是萧琮。　　　　程碧云没说话，娇云看看程碧云，程碧云点点头，娇云忙去给萧琮开门。　　　　只见萧琮亲自提了食盒来了，娇云忙接过食盒，放到桌子上，将里面的菜端了出来，都是时令新鲜的菜。　　　　萧琮见程碧云换上了自己先前给她准备的衣裙，心里很满意。　　　　程碧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还坐在梳妆台前，低着头，露出素白的脖子，一绺头发贴在脖子上，像白色的绢布上着了一笔墨。　　　　“别坐着了，过来吃点。”萧琮道。　　　　程碧云点点头，起身走到桌边，没有坐下，她看着一桌子的菜，又是两副碗筷，便想着是不是要叫萧琮一起用晚饭。　　　　萧琮倒没客气，自己先坐下来：“我也没用晚饭呢，一起用吧。”说着那起碗，盛了一小碗春笋草鸡汤放在了程碧云面前。　　　　程碧云觉得如今也不必再讲究什么礼节了，便坐在了萧琮对面。　　　　“笋可以少吃，喝点汤。”萧琮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程碧云拿起勺子喝了口汤：真鲜啊！　　　　“好喝么？”萧琮笑着问。　　　　“嗯。”　　　　娇云见两人坐下吃饭，悄悄退出了房门。　　　　程碧云一边吃，一边偷偷打量着萧琮，到底是皇子，吃饭也这样斯文好看，自己作为女子也被比下去了。　　　　萧琮发现程碧云在偷看自己，嘴角上翘，吃得更加斯文。　　　　两人便在偷看与被偷看中用完了晚餐。　　　　“饱了么？”萧琮问。　　　　“很饱了。”程碧云说的是实话，她一日未进食，刚真吃了不少。　　　　“刚吃了出去散散步好么？”　　　　“好。”程碧云点点头。　　　　萧琮笑，真乖。　　　　这宅子并不大，只三进，带一个小花园，花园边有一个八角凉亭，从园外引了活水，只挖了两丈见方的池塘，池塘里栽着莲藕。　　　　“冷么？”到底才三月，萧琮怕程碧云冷。　　　　“不冷的。”　　　　“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问我？”萧琮见程碧云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说。　　　　“愿是有很多，现在也没太多了……”程碧云站在一株垂丝海棠前，看着已经三三两两开的海棠花。　　　　“不会晕了吧？”萧琮笑着说。　　　　“不会了。”程碧云也低头浅笑了一下。　　　　萧琮见程碧云那一低头浅笑，心砰砰跳了起来。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到亭子里去吧，你再站在这，这海棠花，怕是今年不会开了。”　　　　程碧云一时没会过意，转头问：“为什么？”　　　　萧琮只看着她笑，不回答。程碧云忽又想到了，只羞红了脸，低头不说话。　　　　“走吧。”萧琮见她羞了，轻声说。　　　　两人来到亭子，亭子里并无桌凳，两人也只并排站着。　　　　“能告诉你梦见什么了吗？”萧琮问。　　　　“你能先告诉我关于我前世的事么？”程碧云想知道，她做的梦到底是不是她前世所经历之事。　　“确定不会再晕了吧。”萧琮很认真地问。　　　　“不会了……”　　　　“从哪里说起呢？就从我第一次见你说起吧。你知道么？你前世算是我嫂子，你嫁给了我四哥，是他的侧妃。那是在宫里，你站在一几个皇子妃中间，她们戏弄你，说你是乡野村妇，罪臣之女。我帮你解围，你却好像很怕我。后来这样的事，又遇到了好几次，我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我总是忍不住想要帮你，后来还托我母妃照应你。没想到，你却为了这小小的恩惠，救了我一命……”　　　　“别说了……我知道了，我信你。”程碧云这会子倒冷静了。　　　　萧琮便没再说下去，问道：“乔松年说你之前是梦魇了，你听说我是萧琮是五皇子便梦魇了，你，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了我的前世，梦见了你刚才说的，还梦见了……萧璟，一杯毒酒，将我毒死了。”程碧云冷冷地说。　　　　萧琮听她这样说，只觉得心如刀割。　　　　“是为了我……”萧琮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听不到。　　　　“所以，你是为了报答我么？听小香，不，娇云说，你找了我很久？所以你知道我没死，那你肯定见过小薇了？”程碧云道。　　　　“小薇？是那个假的你吧？五年前，你出事的时候，我便想救你，可我人在宫中诸事不便，又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便错失了。我只以为你又和前世一样被四哥带走了，暗中派人找到了四哥藏人的地方，一直派人保护着，等我出宫后去看了一眼，才知道那人不是你，便四处寻你。没想到，你竟自己跑来敲门了。”说到最后一句萧琮的脸上才露出笑意。　　　　“小薇和赵嬷嬷好吗？”想到这两人，程碧云声音有些颤抖，自从下午做了梦，她就觉得傅薇和赵嬷嬷一定还活着。　　　　“她们现在挺好的，我还留着人暗中保护她们。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四哥为什么这么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要救你，但是前世他对你并不好。今世，听暗中看着的人说，他从来没去见过那个假的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是萧琮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　　　　“我知道，前世到死的时候才知道。”程碧云看着萧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