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命

“你没事吧，不想说就别说。”萧琮见程碧云看上去虽平静却还是担心。　　　　程碧云微微一笑：“我没事，其实那些事，你说是前世，我却不记得，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场梦。只是这梦太真实了。”　　　　萧琮看着程碧云，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你已经逃了出来。而且，以后，你还有我呢。”　　　　“萧璟其实并不喜欢我，他从小就有喜欢的人，他还娶了她做正妃。他之所以要带我走，替我父亲翻案，是因为他以为我是凤命。”　　　　萧琮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碧云：“我……我不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要找你的……而且我……”　　　　“我知道。我出生之后，母亲，祖父，祖母相继过世，程家上下都觉得我是天煞孤星，我父亲怕被我刑克就想杀了我。这时候，一个高僧到程府，给我批了命格，说我虽是天煞孤星，却也有凤命。只要远离亲人，等成年后必定会有真龙天子来解我的天煞孤星的命格。到时候，我就是皇后。”　　　　“这……”萧琮活了两辈子都没有听说过。　　　　“我死了之后，萧璟当皇帝了么？”程碧云说起死来，像在说别人。　　　　“没有，太子登基了，他……死了。”　　　　“所以，萧璟不过是被我父亲骗了。我父亲被抓的当天便将我有凤命的消息带了出去，不知道怎么就落到了萧璟手里。本来我父亲的案子还有回环的余地，萧璟怕我的事被人知道，便就很快结案，杀了程府所有人。我父亲到死都不知道，是自己害死了自己。我没有什么凤命，天煞孤星倒是真的，上辈子，连他也克死了。连这辈子也逃不过，还是克死了所有人，谁与我一起都要倒霉的。”程碧云低下头，想起了傅薇和赵嬷嬷，想起了齐英，想起了叶慧茗和黄琳儿。　　　　“或许，是因为解救你的人并不是真龙天子呢。”萧琮看着程碧云。　　　　“什么？”程碧云转头看萧琮。　　　　“没什么。”萧琮此时心中掀起巨浪：就算重生又如何？萧璟还是得到了程似道放出的消息，还是到庄子上去抓到了人。若不是程碧云她们用了李代桃僵之计，现在的程碧云还是落在萧璟手里。他重活一世，于程碧云而言，没有任何帮助。　　　　萧琮心中懊恼自己无用，重活一世都没能改变程碧云的命运。　　　　“我以前不相信自己真是什么克星，做了这个梦，再加上你所说的前世之事，我现在相信了，我确实是。两辈子都躲不过。”程碧云看了一眼萧琮，双眸凄婉可怜。　　　　“不不，这并不是你的错，人有生老病死，有意外，只是你恰好处在这旋涡之中罢了。”萧琮心疼不已，想去抱抱程碧云，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　　　　“你不必安慰我，我已经认命。等这次的事结束，我便找一座孤山，一个人待着，总不会再克了谁了。”　　　　“不……”萧琮听了只觉得五内剧痛，肝肠寸断，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怎么能放她走，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　　　　萧琮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将程碧云抱在了怀里。程碧云挣扎了几下，便由着萧琮抱着了。　　　　“不，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你不需要一个人躲起来，如果你是天煞孤星，我就做来解救你的真龙天子。如果天煞孤星是假的，你就更不需要走。”　　　　程碧云被萧琮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她的耳朵贴着萧琮的胸口，听到了萧琮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身上传来萧琮的温度，这怀抱，真温暖。　　　　“云儿，我从上辈子就心仪你了。我这辈子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是不会放手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不会让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有事。你就乖乖地呆在我身边，哪都不要去，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心仪，什么是心仪，为什么会心仪？因为美貌，还是因为前世的救命之恩？程碧云如今十四，没有心仪过谁，哪怕是那个长长的梦里，她也没有心仪过谁。　　　　她的心思，全部用来克服没完没了的内疚了。　　　　程碧云推开了萧琮。　　　　萧琮看着红着脸的程碧云，才觉得自己唐突了：“我……云儿，是我唐突了。”　　　　程碧云摇摇头：“不要紧。”　　　　萧琮见程碧云没有生气，松了口气，双手握住程碧云的肩膀，深情款款地说：“答应我，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我不懂什么叫心仪，我从前也没有心仪过谁，在那个梦里，我想我也没有心仪过萧璟……”　　　　“我呢……你舍命都要救我，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要救我？”　　　　“我……我不知道，梦里不真切……”　　　　萧琮放下自己的双手，看着程碧云：“我们不管那是梦还好，前世也好，你抬起头，好好看我，你讨厌我吗？”　　　　程碧云抬头，迎上萧琮炽热的眼光，这样英俊的男子，谁也不会讨厌吧：“我不讨厌你。”　　　　“那好，你就留在我身边，直到你懂什么叫心仪为止。”萧琮不容她辩解，拉起她的手，走出了亭子。　　　　程碧云挣不开手，只由他拉着出了花园，看到有来往的小厮，萧琮才放开手。　　　　“对了，那个假的你是怎么回事？”萧琮突然想起来，他觉得这件事颇为诡异。　　　　“说来话长呢……”程碧云小声说。　　　　“那就慢慢说，去我书房，把你这五年，不这十四年发生的事，都告诉我。”　　　　两人便来到了书房。房内已点上了油灯，裘旸站在书房门口。　　　　“你叫厨房准备些点心和果茶来。”萧琮吩咐裘旸。　　　　萧琮开门，两人进了书房，萧琮亲自给程碧云搬了椅子，两人面对面坐在萧琮的书案前。程碧云觉得这有点怪……这样面对面坐着，程碧云一抬头便可以看见萧琮炽热的眼神。　　　　“咳咳，”萧琮似乎也觉得这样有些尴尬，“你先说那个假的你，到底怎么回事吧。我看看怎么才能把她救出来。”　　　　程碧云听说她要救傅薇，便说：“她叫傅薇，是庄子上和我一起长大的女孩子。我那会儿一心寻死，我的奶嬷嬷便弄了迷|药骗我是□□，她们是怎么做的我不知道。只后来听我的嬷嬷说小薇是自己要代我去的，她娘并不同意，她拿剪子抵在脖子上逼她娘同意的。我的奶嬷嬷跟着她一起去了，我就由另一个嬷嬷带着逃了。”　　　　“你们感情很好吗？她那时候也不过九岁，为什么有这种胆量？”萧琮觉得很意外，他本以为是大人逼她去代主子受过，没想到竟然是自愿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如今她还活着就太好了。你找我的时候有没有去过我小时候住的庄子？他们都还好么？”　　　　萧琮眼神闪了闪，被程碧云捕捉到了，看样子是不好了。　　　　“我去的时候，那个庄子已经没有人了。”萧琮道。　　　　“到底还是被我牵连了。”程碧云低下头。　　　　萧琮只觉得，一定要让程碧云改掉这个想法：不管身边谁出了事，都觉得是自己连累的想法。　　　　“不关你的事，小云儿，别什么事都觉得是自己的罪过。你要相信自己，这都不是你的错。”　　　　程碧云没说话，点点头。　　　　萧琮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不想再提这些，便说：　　　　“对了，你离开京城后去了哪里？怎么会到了这里？”　　　　程碧云便又将自己一路到云州，途中遇到叶慧茗和黄琳儿的事都说了。　　　　或许是因为怀念和叶慧茗她们初遇的时光，程碧云事无巨细将一路上遇到的人，发生的事，全部都说了。　　　　两人说话期间裘旸进来送了点心和果茶。程碧云边说边喝果茶，等她说完，一壶果茶都见底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萧琮从程碧云的话里捕捉到好几个重要人物，其中有一个还是他知道的。那就是前几天裘旸刚提到过的陆仲谦，萧琮没想到他还和程碧云有这样的渊源。而程碧云提到的崔六显然也是个重要人物，这崔六不正是他们在云州密切监视的崔家的人么。还有程碧云的姨母和她之前的嬷嬷，这些人都有问题。萧琮觉得程碧云说的这些，对他自己的事也大有帮助。　　　　萧琮见天色已晚，便叫裘旸将娇云叫来，送程碧云回自己房间。　　　　程碧云一走，萧琮便将裘旸叫了进来。　　　　“上次你提到的陆仲谦，叫裘晗带着他点，不放提携一下。”裘旸进来送点心时也听到了程碧云提陆仲谦。　　　　裘旸应了，心里只说，这位程小姐在主子心中地位可真不一般。　　　　“上次你说崔家有异动，不妨查一查一个叫崔六的。还有云州的青楼，暗香浮，尤其是一个叫玉朝颜的。对了，还有四哥抓的那个假程小姐，盯紧一点，我怕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萧琮心里只觉得，那高僧未必就是骗子——　　　　他必得皇位，他的云儿必母仪天下。如何不是凤命！只是前世那人不是真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