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从几栋楼房的夹缝中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六七月的湖南,早晨的温度就有些难以忍受。在等陈博士的空儿,我来到街边一家粉面馆里,招呼老板点了单后就坐下开始思考事情的细节。

有人寄了一本我看不懂的“武林秘籍”和一把断掉只剩剑柄的剑给我,首先分析一下可能寄出这个包裹的人,我们自己身边的老胡和魏一苏显然不会做这种事,如果说他们没毛病的话直接给我就好了,陈博士表现出来的反应也说明他是无辜的。

包裹和刘哥的信是一起到的,他完全是个局外人,不至于搅和到里面来,至于谭坤曜那一棒子人呢,要是他们弄清楚我的住址指不定上门直接把我给逮了,而且假定这把剑是真正的古物,未必他们指望我得到宝物后,挥舞着长剑把他们一一斩杀么,我又从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些年来见过的面孔,都找不到嫌疑人,从常理去推断这件事明显是找不到答案了。

恍惚间老板已经把米粉给端了上来,榨菜肉丝粉,讲到湖南省的米粉可是大有来头,和很多南方省份“十里不同音”一样,湖南也是一个多民族多文化的地区,每个县市的食物都各有特色,长沙的炒码(北方叫臊子)粉面、衡阳郴州的细粉鱼粉、邵阳的回民米粉,常德的牛肉粉,不说了,再说下去我连桌子都能啃了。

一碗米粉下肚后,伴随着肚子里的暖意,我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这时,我突然侧耳听到那身形瘦长的老板娘对正在胖子老板唠叨,两人的体型看上去十分不配:“咱们的宝贝儿子在外面工作多不容易呀,待会儿收摊了我去邮局一趟,给他寄点儿衣服。”胖子老板连声允诺从柜子里掏出一叠钱给妻子,目睹这场景我恍然大悟,对啊邮局,这些邮件都是由附近的邮递员派发的,我直接去邮局找单据不就好了,凭自己的工作证明应该不是难事。

想到这儿,街角处响起了几道汽车喇叭嘟嘟声,我转头一看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放荡不羁的陈博士坐在副驾驶上抽着烟,把窗户摇下来对我喊道:“赶紧跟我去趟研究所,你这可是大发现!”

我立即跟老板结了账,在饭店食客看怪物的目光下小跑到轿车跟前,一看这车子我就傻眼了,那像子弹头一般的流线型车身,这可是3.0排量的广州本田雅阁,街上跑的除开偶尔能见到的“大奔”外,这算是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从小到大坐过最豪华的轿车了,我打开后门缩到那柔软的皮沙发里,发现开车的是个穿警服戴墨镜的小哥,就问陈博士:“陈哥,你从哪搞来这么牛掰的车子啊,啥时候借我去兜兜风?”

陈方也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道:“小子你别做白日梦了,这可是局长的专车,一个轮胎顶你俩月工资,要不是你那边出了急事,我能借的到?”我看了看车内豪华的装饰,骂了一声真他妈有钱,这车子的发动机可不是盖的,一脚油门加速后,几乎马路上所有的车辆都难望其项背。

无聊间,陈博士一路跟我大讲特讲着他过去的故事。原来这哥们以前还是军校毕业的优秀干部,我知道军事学专业分技术类和指挥类,他学的是技术,因为成绩突出被分配到某核科学研究所,在那个年代可以说是前途无量,结果为情所困,为了和当时的女友结婚(只有营级以上干部才有随军带家属的资格),违反纪律当了逃兵,还差点上了军事法庭,最后是胡老师的师傅也就是我们的局长拼命求情护着他,才安顿到在京的研究所,也算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了。

我疑问道:“那嫂子呢?”陈博士遗憾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我也明白了,没有继续问下去,这人真是个大情圣。

街道在背后飞速而逝,不出多久就到了前几天发生过火灾的学校研究所门口。门卫看到我们的车立马敬了个礼放行,沿着林荫路,车子径直开到深处的一个二层小院里。

陈博士带头走了进去,我抱着背包紧跟其后,院子里只有一幢红砖小楼,墙壁上挂满了植物的藤蔓,看上去十分隐蔽与低调。刚踏入房间我就发现一个巨大而熟悉的身躯几乎挡住了我的全部视野,居然是我那日在图书馆里见到的胖子,也披着一身科研人员常穿的白大褂,我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在这,不是要发奋写作挣钱讨老婆么?

他嘿嘿一笑,脸上的肉显得要掉下来,陈博士解释道:“你可不要小看他,这是我们处里从北京调来的高分子材料专家,名叫杨飞跃,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对一些古物和奇特物品的材料结构钻研颇深。”

陈方也这一大堆话语,其他的我都没有听进去,只记住到了他的名字,心中默念这样子还能飞跃的话,简直可以去拍武打电影了,铁掌水上漂都绝对没你会漂。胖子瞪了我一眼,眼睛越发显得小了,也不好发作,只好板起脸问我:“你少糊弄我了,前天在图书馆我早就知识破你的身份了,给你个面子没揭穿你,结果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大的乱子,听说你搞了个厉害货色,拿出来给我瞧瞧。”

我看着他那样子想笑,答道:“不是搞来的,是某位不知归期的故人送的,既然你很有几把刷子,那就给我琢磨琢磨呗。”边说着就掏出那古朴的剑柄在他的小眼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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