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在他怀中蹭了蹭,一睁眼,四周景色忽的变了。钟衍穿着月白常服坐在黄花梨木案前批阅奏折,案边的白瓷碗冒着腾腾热气,苦涩的药味充斥着整个大殿,她端着一盘煎藕饼走进嘉福殿,被满殿的药味刺的皱了皱眉。

钟衍喜静,尤其是在批阅奏折处理国事的时候,连多寿都不敢轻易打扰,而他之前为了演戏给旁人看,吩咐过多寿贵妃娘娘进殿不必通报,如今正好方便她见缝插针的往他跟前凑。

进去后她捧着盘子乖乖坐在了一旁,坐着坐着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聚在了案前那抹素白身影上,过了良久,多寿悄无声息地退到她身边,轻声说道:“娘娘,药快凉了,您劝陛下先将药喝了再忙吧……”

慕晚眨了眨眼睛,瞧见白瓷碗的确已不再冒白气了,只好端着煎藕饼慢腾腾地挪了过去,哪知她刚站到钟衍身侧,便听见他目不斜视地问道:“怎么了?”

清冷的声音像是炎炎夏日里蓦然掠起的凉风,只几个字便让人遍体生凉。

慕晚被他清凉的声音惊了一跳,放盘子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加之衣袖过于宽大,盘子从手中滑出去不小心撞倒了一摞奏折,奏折又好巧不巧地砸在了白瓷碗里,黑乎乎的药渍登时飞溅了出来,苦涩的药味蓦地浓重了起来,钟衍手下那本刚刚打开的奏折上渐渐晕染出了几朵褐梅。

慕晚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是想告诉你……药凉了……”

钟衍万分从容的拿开奏折,将浸在药碗中的奏折取出来晾在一旁,继而转眸看她,眉宇淡然,看不出喜怒,“现在不用喝了。”

多寿接过钟衍递过来的白瓷碗,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这里头可加了玉神医好不容易才从……”

钟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便立即噤声不再多言了。

里头加了很多玉大哥千辛万苦寻来的珍稀药材,她自然也晓得,只是……她也委实不是有意的,慕晚垂首站在一旁,连散落在案上的煎藕饼都忘了。

钟衍看着那几个已被药渍浸染的煎藕饼,揉了揉眉心,“长乐殿还有吗?”

慕晚:“?”

钟衍扶额,“饼。”

饼??

煎藕饼??

自然是有的,她做了好多呢,慕晚连忙点头,“有有有!”

钟衍站起身,拉住眼前低着头懊恼的某人,瞧见她一脸惊愕,勾唇笑了,“走吧。”

慕晚:“?”

去哪儿?长乐殿?可是还有这么一大堆奏折,不用批了?

钟衍顺着她的眸光瞥了眼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唇边笑意未减,“这东西每日都有,是批不完的,也得容我休息休息,走,趁着池中荷还未谢,带你去落英殿泛舟。”说着,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动作熟练的像是练习了几万次一般,行云流水,自然流畅,未见半分不适。

慕晚前一日被吓的够呛,听见泛舟身子下意识的僵住了,钟衍低低的笑了,“有我在,不用怕。”

慕晚抬眸,瞧见他往日波澜不惊的墨瞳里聚满笑意,面如冠玉,眉眼弯弯,一笑惊鸿,原先焦躁的心忽然就静了,一点一点的沉寂下去,他总是能让她莫名地安心。

然而她的好字还未说出口,便又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温润低醇。

“听涵香说你怕水怕到连沐浴都不敢,是真的?”

涵香还真是忠心耿耿,不管大事小事事无巨细都要禀报给他,慕晚抽着嘴角点了点头。

钟衍又笑了,“你这怕水的性子,也该学着克服一下了。”

慕晚不以为然地撇嘴,“你刚刚不是还说有你在不用怕吗?”

“哦?”钟衍挑了挑浓眉,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你是说以后沐浴时有我在便也不用怕了?”

慕晚:“……”

再一抬眸,嘉福殿忽然剧烈摇晃了起来,原本近在咫尺的钟衍也渐行渐远,慕晚下意识的伸手去拉他,却又仿佛在无形中推了他一把,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消失不见。

“钟衍”

慕晚从梦中惊醒,渐渐平静下来后发现自己竟已出了一身的汗,一旁的辛宜安还没有醒,也不知梦见了什么,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眼角挂着泪珠,口中断断续续念叨着穆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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