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揉了揉眉心,轻手轻脚的从床榻上挪下来,拾掇好回了长乐殿。一大早便守在殿外的涵香见她从外面进来,一脸诧异,“小姐,你怎的是从……”
慕晚风轻云淡地挥挥袖,“醒的早,出去转了转。”
早朝时间还未到,钟衍却已倚在榻上看起了书,殿内一片寂静,见慕晚进来,多寿恍若看见了救星一般,挤眉弄眼地将她引到了一边。
“娘娘,您快去劝劝陛下吧,早朝时间快到了,他却不肯用早膳,这不用早膳也没法儿喝药,奴才伺候陛下十多年,向来也没有这样的事儿,奴才实在是没辙了。”
慕晚瞥了眼不远处那抹素白的身影,蹙眉问道:“他如何说的?”
多寿道:“什么都没说,奴才来时陛下便在看书,大半个时辰了一句话也没有。”
往日不论遇到什么情况,只要有他在便会觉得安心,可今天早晨面对他,她却觉得心力交瘁,从来没有这样疲惫过,慕晚揉了揉眉心,“去传早膳吧,把药热了端过来。”
多寿连忙应声去了。
慕晚调整好情绪走到榻前,削瘦的身影挡住了投射在书面上的光线,落下一片阴影。
钟衍却依旧捧着书一动不动。
慕晚扯了扯嘴角,却实在扯不出一丝笑容,只好作罢,绷着脸开口,“陛下,该用早膳了。”
钟衍没有说话,却出奇的配合,放下书便起身下了榻,慕晚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有些僵硬的脸,也跟了上去。
用膳时两人各坐一边,相顾无言,气氛死寂到连多寿都不自觉的往后挪了好几步,长长的桌子像是一条无尽的鸿沟,将他们分隔两端,咫尺天涯,也不过如此。
这是慕晚第一次,越看对面之人越没了胃口,胡乱喝了碗粥便开始坐在凳子上发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懒得想。
用完膳喝完药,钟衍起身,涵香拉了拉慕晚的衣袖,慕晚回过神,也跟着站了起来,跟着他进了寝殿,站在一旁看一众宫女替他穿龙袍带冕冠。
往日这些钟衍从来不要别人插手,都是她亲力亲为的,长乐殿的宫女捯饬起这些来本就有些手生,再加上殿内死寂的气氛,一个个更是缩手缩脚的,连捧个冕冠都捧不好。慕晚眼明手快地接住掉下来的冕冠,瞥见钟衍愈来愈冷的神色,暗自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宫女们如临大赦,迅速退了出去。
慕晚捧着十二旒冕冠站在钟衍身前,望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钟衍,万分纠结的拧了拧眉,还未等她开口,钟衍默不作声的弯腰低下了头。
和平常一样,无条件的迁就她配合她。
慕晚忽然就红了眼眶,她向来便是这样,他为她大张旗鼓的庆祝生辰她不感动,为她取消选秀她不感动,但他一言不发地配合她,只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她便心软的一塌糊涂。
“既然贵妃不喜这长乐殿,便搬回落英殿去吧,正好昨日皇后说喜欢长乐殿,朕也不用为难了。”
戴好冕冠后钟衍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如一桶冒着寒气的冰水,将慕晚浇了个清醒。
当年他将她从落英殿折腾到长乐殿,说是落英殿年份已久需要修葺,如今修葺了四年,也该修葺好了。慕晚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沙哑,“是因为莫许喜欢这里,才要我搬出去的吗?”
钟衍一双墨瞳定定的看着她,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是,长乐殿本就是先皇后住过的,贵妃品阶不够,原也不应该住在这里。”
慕晚握紧双拳,冷笑一声,“那贵妃就应该住在落英殿?”
钟衍淡淡地道:“罪臣之女,你还想去哪里?若不是皇后求情,你早已在掖庭了。”
慕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睁开双眸,试探着开口,“仲秋那夜你……”
钟衍蹙眉打断了她,“那夜朕喝多了,将贵妃当成了皇后,贵妃莫要多心了。”
慕晚冷笑,把她当成了莫许,口中却叫着她的名字?她眯眼瞧着钟衍,却见他面色如常,眸光波澜不惊,似是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淡然到让人死心。
他的喜怒不形于色她再清楚不过。
如今她已经分不清他到底何时是真,何时是假,就像她不知道他偶尔的温柔,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亦或是,于他而言什么都不算,只是她自己没出息记在了心上而已。
“今日就搬回去,也好让皇后能早日搬过来。”钟衍留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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