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娘到底还是个女儿郎,虽说英姿飒爽不输男儿,但遇见刀剑一事便还是怵了。她站在兵器阁门前,望着远处金光万道的金缕山,顿然有些恍惚。

虽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乃是不可驳之理。所以血雨腥风,难道是躲不过的劫难?太平盛世,难道永不可能是长久之计?

她犹豫再三,并不曾依千裳之言去寻无衣公子,而是将落花剑影川刀暂且放在住所之处,独自一人换上变装出了皇宫。

西梁国境市井之上住屋整齐,铺面轩昂,柴堂米铺,酒肆茶房,瓦舍勾栏,鼓角楼台通货殖,旗亭候馆挂帘栊。熙熙攘攘,人语喧哗,皆是一副民安国泰之相。一如千裳所说,这里哪有过动荡不安呢。

妩娘随意走动,甚是欣慰。西梁女国无有女王已有百年之久,这百年之间的安宁,皆是因自己英明,治理有方。

上善若水,从善如流,有何之过?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这小小道理,难道在佛祖坐下听了一千年佛经的千裳,会不明白?

行至迎阳馆驿之处,妩娘方才察觉些许异样。

馆驿之内萧条至极,来此处注名上簿之人竟无有一,四周灰尘弥补,蛛网繁结,唯有一个身着补丁衣裳的驿丞,正撑着头香甜酣睡。

这馆驿本是为迎六重天的天神之处,因此一处为西梁女国,每逢百花绽放之时,便有浴花之节,因而各天界女神仙女皆喜来此处游玩赏花。此时虽已是六月天,但花期未过,按理因还有闲散仙女会来次游玩,虽盛势不如浴花节,但如此冷清,实属不应。

妩娘轻手轻脚走至驿丞面前,拿起布满灰尘的注名簿,方察觉这馆驿自那日千裳登基大典之后,便不曾接待过客人。

驿丞猛然惊醒,见眼前人行为随意,便满脸不悦将名簿抢来,又不耐烦地上下打量了妩娘一番。她不曾见过妩娘几次,因而不知眼前女子的身份,不耐烦道:“今日城门已关,馆驿拒不接客,若有投名簿之人,都明日再来。”

妩娘不是易怒之人,但见自己一手维护的国境,竟疾如旋踵似的落败,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子怒气。她伸出手一把拽住驿丞的衣领,赫然而怒道:“你瞧瞧我是谁!这般说话,我要你何用?”

震怒之声响彻屋子,不多时便从内院走来一个稍有年纪的女子,搔首弄姿道:“我倒是好奇,什么人敢在这西梁女国的馆驿撒泼。”

猛然抬头,看见妩娘阴沉的脸,赶忙下跪叩头道:“不知太师亲自到此……手下小厮不知轻重……这馆驿之内因近日大地动之事,因而无人敢来,因此才……”女子慌乱异常,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妩娘倒也渐然平静,许她二人起身说话,听闻二人所说,便知原是女神仙女因惧怕大地动,又有传闻夜魔天王重新出世,便认定此处必是是非之地,因而自女王登基之后便纷纷离去,暂不愿前来。

妩娘无奈,此话虽听之懊恼,但也无有假话,也不能怨她们性情冷漠。

正自怨自艾之时,忽听闻屋外有孩童之声:“司晨已死,大势已去。夜摩天劫,无处可逃……”

驿丞二人听罢皆大惊失色,不敢抬头。

妩娘寻声追去,便发现是一群玩耍的垂髫少儿,众小儿见妩娘走来,都做鸟兽状散去,口中却依旧念念叨叨。

妩娘皱了眉,心知这必是不祥之兆。

她想之又想,形势迫在眉睫,唯有举兵动刃,许才能保这一国疆域。

妩娘从驿站选了良马,急奔回宫,欲与陛下说此事。

转至皇门下,忽然骏马长嘶一声,眼前窜过去一个绛红色的大圆球。妩娘不曾看清是什么,但急着赶路便不曾追究下去,扬鞭急去。

要说那红球是什么,原是鹤童的隐身之术。只不过他醉得厉害,便不知不觉中变错了样子。

尽管醉了,但他依旧记得要去找荷心说事,谁让他视这小鱼儿为己出呢。

鹤童来至御花园池塘,正巧撞见欲要回府的荷心,便神神秘秘将她拉至花园一角,四处张望后垫着脚在荷心耳边窃窃道:“我瞧那隐雾昨日又回到了金缕山甚是稀罕之事,佛祖封印犹在,他竟敢大胆回去,许是有什么不得已之事,我瞧见近日你的女王陛下精神不振,会不会与隐雾有关?你难道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隐雾是谁?你怎的日日在说?也不嫌烦恼。”荷心皱眉不耐烦问道。

“哎呀我的鱼公主,你怎么如此单纯。我徒隐雾,你会不知?”见荷心无动于衷,鹤童又扯了她的袖子低声道:“你府邸之内的那个公子,须得谨慎一些了,我那日撞见他,瞧见他与莲枝甚是交好,你也知道莲枝乃是寒梅手下……”

听闻莲枝二字,荷心顿然失色。

那一年寒梅屠尽鲛人一族,便是这练了邪功的锦鲤莲枝趁机将已是孤儿的她赶出了寝宫。若不是她,自己日后也不会遭受那样多的坎坷。

尽管时至今日,自己也已过得安然,但那时那日的苦许是今生难忘。

“莲枝她……来过西梁女国?”

“可不是来过嘛!与那公子还争吵了一番,煞是气势汹汹,肆无忌惮。”

“莲枝她,如何敢来西梁女国,她为何还敢过来!”荷心喃喃道,继而甩衣便走。鹤童不曾站稳,被她带到在地,哼哼哟哟不能起身。

但荷心不似往常那样将他扶起,只一心要回到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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