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催叶落,也送来更多的寒意,雨后的清晨愈显冷清与萧瑟。乌篷马车行走在漫无尽头的官道上,似孤旅天涯,直欲踏进秋的最深处。
昨晚夜行,离那酒家极远处,肖剑才寻了一农家借宿,草草休息之后,迎着朝霞又踏上征程。
只是从酒家出来,他沉默了许多,也想了许多,前世与今生,来路与归途。世态寒凉,总有一捧热温暖了人心,就如农家窗前那一盏微弱的油灯,即使渺小却也刺破黑夜,亮出一些光来。
来到这个世界,机缘巧合,改变了八个人的命运,也许不止如此。命运就像多米诺骨牌,在它惯性的冲击中,沿着既定的走向铺展开一片锦绣或者摧毁原来的美好。而自己虽然力量微弱,如果能断了骨牌其中的一环,那么原本的历史是否能有所不同。
登州啊,在即将到来的那一场浩劫中,它就像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无力抵抗暴风雨的蹂躏。自己已经救了三个女人,有没有可能再多救一个呢?
肖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望向那寥廓的苍穹。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心事,若真有,说出来......也许会好一些。”灰衣女子手指绞着车帷,倾着身轻轻说道,“你总不说话,是不是还因为昨天的事生我们的气,嫌我们烦?”
肖剑依然以举头望明月的优美姿势摇了摇头,难得地说了一句话,“没有,看天象而已。”
“那你又看出了什么?还要下雨?”灰衣女子见他不再闷葫芦似的终于肯答理自己了,心情不由放松许多。
肖剑又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朝阳起又落,晴雨难测.......从天象中可以看出,登州将有一场兵变,祸乱苍生。”
“才不信,登州府吏治清明,民生安泰,将士忠义,怎么会发生兵变?”灰衣女子急急地说道。
又一声轻叹,肖剑不再说话,心中的判断又确定了几分。所谓吏治清明,民生安泰,将士忠义不过是官府粉饰之辞,明末吏治败坏,民不聊生,兵弱而行暴,普天下无不如是,虽孙元化史评尚佳,然仅凭一己之力,登州又岂能独善其身。
“那你说说,是怎样的兵变?”灰衣女子被肖剑的故做深沉给吓住了,急忙追问。
“美女啊,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说啊。”
他这样子颇有几分戴着墨镜,贴着膏药的神棍风采。肖剑前世读史书,并没有看到关于孙元化女儿的记载,但史书毕竟只记载一些大的事件,并不像家谱一样,祖宗十八代一一罗列。更何况,便是家谱也没有女儿家的一席之地。如果此女真如自己所料,那么他今天就是要在她心里种下一粒种子,慢慢生根发芽、展叶开花,然后采下来。当然他要采的不是身边这朵花。
灰衣女子无语凝噎,白了肖剑一眼,一时间沉默下来,但心里并未真的相信。
没过多久,她便打破了沉默,借着先前的话题接着问,“那家黑店也是从天象中看出来的?一直问你,你也不说,难道也是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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