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复想着,可想起刀剑血影、父母遗骸、大殿火光等等,泪就似止不住般涌出为了不被发现、不发出声音,他紧咬嘴唇,直至它被咬出血痕。
那人说,这里很安全。
可他为什么要相信那个坏人?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那时觉得,如果不按他所说的做,自己恐怕就会葬身在那片火海,没法找他们报仇了。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至少他见到了今晚的月亮。
脚步声响起,一声又是一声。
有人!
他擦干泪水,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奈何那脚步声向他逼近,没有片刻迟疑。
又是一声!是机关响动!
安垣倏然睁开双眼,心中打鼓不止。
书架挪移,石门骤然开启,有人款步而进。
看到玄黑衣裳,安垣鼓足勇气,缓缓向上看去,看到黑衣残破,看清来者面目后,他悬着的心忽地放下。
是他没错,除了比以往面色更白一些,显然是那个坏人。
安垣思虑至此,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不再惧怕这人,却是扭过头去不予理会。
察觉到那人在自己面前蹲下,他恰似厌恶地往墙根一侧。
“安垣,想哭就哭吧,哭出声来,我已经下了结界,没人会来这里。”
彼时,那人的声音响彻在暗室中,钻入他的耳膜。
想到之前种种,他羽睫微湿,紧接着泪水再一次决堤,哭声胜似洪钟,一如当年被母妃训斥后的模样。
感觉到自己被那人抱住,他也无暇去躲,只是哭得更甚,涕泗横流。他抓住那人衣袖,却摸得一片粘稠,定睛去瞧,因泪眼朦胧只望见一片血红。
他抽噎着,打量他残破黑衣下暗含的血痕,然后哭得更加厉害。
隐约间,他听见那人说:“安垣,从今以后,我做你的师傅,教你读书写字,教你修身齐家,教你治国平天下!”
自大殿政变后,容玦知裴渊父子不会绕过皇子,于是暗中送安垣到藏书阁密室内。他在火烧宫墙时的种种表现,一是因未能及时调度宫人懊悔,二则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裴晏起疑心。如今保住了幻璃王室的血脉,事情还没有结束,眼下的关键是让安垣悄无声息地活着。他一方面靠着宫中密室偷偷联络王室旧部,使复国势力日益强大,另一方面用法术幻化假人日日午夜教授小安垣,并将一日食材带至藏书阁。
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地进行着,裴渊如愿以偿地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裴晏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皇太子,尽管他们饱受着宫中各种非议。
容玦或许是他们唯一一个没有斩草除根的人,他被封了个闲差,日日闲暇无事待于宫庭之间,他自然不认为他们留他一命是念及血缘之谊。不想也知道,他们父子,定是觉得他容玦还有用处,或许是为了遏制外头的流言蜚语,使政变源头皆指向一人,或许是,以他为棋欲吞并南暝,又或许是两者兼具。
裴渊父子的算盘打得响亮,又好似因忙于“血洗”朝堂,无暇顾及容玦暗处的小动作,以致安垣在阁中密室活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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