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姞原想开导姐姐,不料反勾起了骊嫱的思乡之情,于是把话岔开去,“姐姐前些日子不是还一个劲地夸晋国垂棘出的玉好吗?要在咱们骊戎,别说没地方长这么好的玉,就有了,翻遍咱们国内,也找不出一个能治玉的行家里手来。”

骊嫱从袖中掏出那根折断了的玉簪,叹道,“美玉虽好,可惜易碎,恐怕咱们再也回不去那段靡衣玉食的日子了。你说此时此刻,申生他会知道咱们的处境吗?”

一阵寒风吹过,将寝宫的帘幕吹起,油灯内的火苗几欲熄灭。骊嫱一个哆嗦,止不住咳嗽起来。

骊姞忙扶骊嫱躺下,“姐姐仔细点身子,马上要进小寒了,这病千万别拖进大寒才好,天一冷,病气走得更慢,万一落下了病根,以后要治就难了。”

“这都到小寒了?自上次见过申生后,已过一个月了吧!”

骊姞不语,两人其实都知道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每天数着时辰过日子,但凡宫门口有个响动,都能把骊嫱从梦中惊醒过来。骊嫱本就大病未愈,现又添了一层忧思,身子好转得越发慢了。

骊姞不知该用什么话开导才好,只是陪姐姐默默坐着。骊嫱这几日人虽躺在床上,脑中却是一刻不停,晋侯和申生的影子来回交织穿梭着,直想得心绪烦燥,胸口阵阵发紧,眼望着熏笼,身子虽疲乏,却毫无睡意。

耳听外面巡夜的鼓已敲过二更,骊姞道:“二更了,夜深寒重,姐姐快睡了吧!”说罢熄了灯,自己也上榻,在骊嫱身边躺下。忽听外屋一阵响动,细柳突然掀帘进来,两人俱被吓了一跳。

细柳连油灯也来不及点,低声道:“娘娘,刚刚有人敲章含宫的门,门人来禀说有个自称是申生府里的,要面见娘娘。”

骊嫱赶忙坐起,吩咐细柳把人带进来,自己和骊姞手忙脚乱地将屋内的油灯都燃起来,姐妹俩还未坐定,细柳已带着一人进来了。那人穿着件连帽的黑色斗篷,将身子全部遮住,只露了半个脸面在外面,隐约中也辨不出男女。

骊嫱狐疑地问道:“你是何人?”

此人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脱下斗篷,令骊嫱大为惊诧,原来此人正是申生新娶的小妾——隗姒。隗姒上前见过骊姬姐妹,骊姞是第一次见她,忙拉她在身旁坐下,问长问短,又问了年庚,比自己还要小一岁,便称呼隗姒为妹妹,见她言语可爱,举止活泼,便与她亲近了起来。

骊嫱见隗姒数月不见,竟丰盈了许多,脸色也较初见时红润了,说话之间眼波流转,娇笑连连,心中泛上些酸意。

两人又说了些久别重逢的话,骊嫱道:“自那日秋祭后,我这章含宫多少日子没人上过门了,人人都将这里视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只有姒妹妹不避嫌隙,深夜孤身前来探望我姐妹俩,可见唯有妹妹是拿真心待我俩的!”

隗姒有些腼腆道:“我虽和姐姐只见过一面,但姐姐待我象亲姐妹一样,一点都没有拿捏娘娘的架子,我虽身在世子府,心里却常常惦念着,总想进宫来探望姐姐。但今日深夜前来,却是受了世子所托。”

“哦?”骊嫱似乎颇为惊讶,“受公子申生所托?”

“公子让我带些东西给两位姐姐,说是两位娘娘正急需的。”隗姒边说边从衣袖内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看时,原来是一包金灿灿的元宝。

“公子知道两位姐姐在宫中过得局促,打发我来送些银钱,公子说姐姐可使人找负责采买的寺人去宫外买些日常之物,虽然现在日子苦一些,但请娘娘放心,总有拨得云开见月明的一日。”

隗姒又掏出一个香囊,递给骊嫱道:“这个香囊也是公子让我交给骊娘娘的,说上次骊娘娘交待的话他一刻也不曾忘记,这个请娘娘先收着,权当公子以物明志,聊表心意。”

骊嫱见那香囊上绣着细致的蔷薇花,还用极细的笔写着一行字,薇兮薇兮,其采湛湛;时不宜兮,叹之深矣!

骊嫱虽不能完全理解诗句的意思,也能体会申生的一片深意,当即将香囊藏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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