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开门见山的态度和言辞迎来的却是秦岫的沉默。
若要说坦诚相待——二皇子久居深宫,和她隔着千遥万里,算上来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本来秦岫以为被二皇子找上已经够让她讶然的了,不想他一开口,说出来的话还能让她更讶然。
他倒是把引人惊疑的话说地明明白白,坦坦荡荡,毫不想掩饰什么,可秦岫如履薄冰惯了,这么个天大的人情横空砸下来,她还真不敢在对对方的为人和目的半点不了解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就承了这份突如其来的帮助。
天底下没有不要钱白拿的东西,更没有欠债不还,承恩不报的道理,再微末的人情也是需要代价去偿还的,这是天经地义——秦岫不是不愿报,而是怕对方提出的东西,她报不了。
可不得不说,二皇子这一席话,真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到她的心坎儿上去了。
秦徽的死因必有蹊跷,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落到那堵高墙内的人蛊堆里了呢,而陆云纾又为什么在明知秦徽在里面的情况下,还要支使弓箭手射箭杀人?就算真的是担心人蛊作祟,怕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夜长梦多的危险,她大可先将此事禀报给女皇,可陆云纾的做法却是先斩后奏。
还有那个被他们跟了一路,临头却掐断了自己脖子的人蛊——这真的不是一出调虎离山吗?
谢佋轻轻巧巧一句话,却不亚于平地惊雷炸起,在秦岫本就不觉得安定的心里一簇一簇生出火花,一针一线都拉扯出来,团成重重迷雾,纷乱如麻。
宫道阴冷,冷风从吹起开始到现在,完全没有要停歇片刻的意思,她的腰身从方才起就一直保持着弯弓的姿势,双臂前拢,低着头,目光垂下来盯着自己的衣摆,倒像是有几分不敢直视他似的。
脖子后知后觉地有些微微发僵,她还在兀自犹豫,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谢佋又无声无息地朝她前进了半步,秦岫的视线里蓦地出现一双雪白靴面,她被这微小的动静拉回了神,刚下意识把头抬起来,谢佋已经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二话不说给她系在了身上。
秦岫一愣之后微惊,满脑子的念头都被他这个举动驱了个烟消云散,那张酷似谢倓的脸近在咫尺,可给人的感觉又有种显而易见的不同——那个人总是副如冰似雪的寡淡神情,料峭春寒般不易融化,少言也少笑,可二皇子从见面起,脸上的笑意就没褪下来过,仿佛他突然叫住的不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而是一位阔别已久的老朋友。
秦岫拖着病体吹了这么会儿的冷风,眼前已经昏昏沉沉地开始发晕,又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却又顺其自然一样想到谢倓,整个人已经有些分不清从前和现实了。披上披风这种风度之事原该是由女人来做,可他却神色自若,仿佛只是出于对一位病弱之人的关心。
秦岫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几乎开始锤锤定音地默念:“冷静冷静,我得冷静,他不是谢倓,别看走眼了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糊涂事来。”
她几乎是强颜欢笑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头一次见面,她也不想给人难堪,只凭着规矩对他道了声:“劳烦殿下了。”
“不碍事,”谢佋见她脸色越发灰败,想了想,问她,“我刚刚说的事,你考虑地怎么样?”
秦岫抿了抿嘴唇,也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殿下为什么帮我?”
谢佋:“现在不能说,你真想知道,等事情结束了再告诉你也不晚。”
“……”
这关子卖地还真吊人胃口。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原地思忖了小片刻,彬彬有礼地对秦岫发出邀约:“若是想细谈的话,这处不宜多言,我安居的思召殿就在附近不远,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那里谈。”
秦岫皱着眉,迟疑地问道:“会不会唐突了?”
谢佋笑了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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