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敖和云峙此时都被震惊的无以言表,一个家族,几十条人命,一夕之间,便消失殆尽,竟无人过问,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云敖定了定心神,问道:“赵大人可曾追查过什么?亦或是有没有一点线索?”
赵之然深深的看了云敖一眼,犹豫了片刻,便起身来到书架旁,转动了一下架子上的按钮,书架后的暗格便缓缓打开了,他从中取了一只卷轴出来,又重新回到座位旁,将卷轴交给云敖。
那是一只老旧得有些许泛黄的卷轴,云敖并未急着打开,而是真切的看着赵之然。
赵之然说:“其实当年我试着查过这个案子,可处处碰壁,步步受阻,便知这案子并不简单。这卷轴里只是记录了一些当时我觉得可疑的现象罢了,根本算不得证据,即便是真相,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就没有真理。我以为这卷轴今生都将尘封于此了,没有人会再过问这个案子,不曾想还有今天。直到现在我依然不相信那两千万两是被柳清源贪污了,下官不知两位殿下为何时至今日突然要查这个案子,只希望这个卷轴对二位有所帮助。”
云敖深深的看着赵之然,目光交流中,云敖似被眼前这位硬汉目光中的一些情绪所感染,淡淡的说道:“赵大人为何如此信任我?”
赵之然笑了,笑得很坦然,说道:“下官是直肠子,但下官并不傻。在朝为官十余载,这人啊,下官还是看得清的。如若今日是别的什么人来问下官这件事,下官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从大理寺出来,已时过三更。告辞时,云敖对赵之然说:“柳氏一族还有遗孤,如若她知道你所做过的努力,定会对你感激不尽。”
赵之然的眼神中有惊喜有意外也有一丝欣慰,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拱手抱拳向二位殿下行了一礼。
回到三皇子府,云敖也无心休息,一头钻进书房便开始研究赵之然交给他的卷轴。
正如赵之然所说,卷轴上记载的东西实在不能算是证据,确切的说只能算是杂记,甚至很杂乱无章,句子之间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云敖从这之中慢慢理出了头绪。
“凌轩帝六年,昆玉王请命远赴镇守边疆。皇上最近的情绪很反常,经常暴怒,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凌轩帝六年,军需贪污案草草结案,无人敢再提,皇上更换了大理寺和刑部的所有官员。”
“凌轩帝六年,骠骑大将军镇压南疆大获全胜。”
“凌轩帝六年,太子少傅秦胜平突然更换了宅邸,并不是更加奢华,反而更加简朴,秦府上下众人皆谨小慎微,恪守本分,与以往大相径庭。”
“凌轩帝六年,秦胜平以太子之名私下开设众多私业商铺。”
…………
云敖一条条看着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句子,右手指不自觉的敲着桌面,一下一下,脑海里飞快的串联着所有的事,原来是这样!
现在是凌轩帝十六年,十年前,便是军需贪污案之时。皇上和昆玉王同时钟爱洛十娘,便定下了协议,王爷远赴镇守边疆,皇上不强纳洛十娘为妃。年轻气盛,爱而不得,皇上成日郁郁寡欢,暴躁易怒,实属情理之中,正巧押送军需的车队出了事,更是火上浇油,皇上一怒之下便下了满门抄斩的圣旨。盛怒过后,理智想想也许亦有怀疑,可君无戏言,更何况柳氏已被灭门,死无对证。没有任何一个皇上会承认自己犯了错,即便是冤枉,也只能是冤枉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两千万两是被秦家贪了,想必派人暗杀柳氏的也是秦家,也许皇上也怀疑过秦家吧?可当年正值秦忠镇压南疆有功之时,又是用人之际,皇上根本不能治他什么罪,更何况秦家是开国大将,世代忠君,皇上也有皇上的无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是在这样一个机缘巧合,阴差阳错的时机下,可怜的雪姬失去了自己至亲至爱的人,想到这儿,云敖不是不心疼的。十年前,她还只是个孩子,是怎样看着亲人惨死面前,又是怎样坚强的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其中的苦楚竟是让人不敢想象。
云敖慢慢的靠到椅背上,头痛得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深叹了一口气。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柔柔的,冷冷的,不禁让云敖想起那个妙人那双时而清澈又时而幽深的眼眸,自己竟从未由这双眼眸看透过她的心,她的心头到底是怎样的伤痕累累,百孔千疮呢!
雪姬啊雪姬,前世今生,我到底欠了你多少……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
苏墨寒为了方便照顾柳莞心,便一直住在洛神坊的客房中。成日里就是厨房里煎药,然后端到暖阁看着芊儿喂柳莞心喝下,再回厨房接着照看炉火上的药罐子。一连几日,衣袍都顾不上换,可柳莞心却迟迟没有醒来,苏墨寒急得愁眉不展。
云敖来探望柳莞心的那天,下着绵绵细雨,他带着一身水汽,出现在柳莞心的暖阁中,眉宇间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气勃发,却多了一点毅然决然的味道。
洛十娘并不意外会再次见到云敖,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像在询问,又像在确定。
云敖直视着洛十娘,真诚的说:“我想和雪姬说几句话,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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