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珞大喝出声,惊醒了尚处在震惊中的崔县令,崔县令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官珞凤目一凌,猛地起身出手袭向赵解的左肩,没等赵解回过神来,便觉得左肩一阵剧痛,紧接着后背给人大力地踹了一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倒在了地上。

官珞一脚踩在赵解的背上,一手扭着他的手臂,厉着声冲崔县令喊道:“行刺御史乃是重罪,崔大人还愣着做什么?!”

崔县令被官珞投过来凌厉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哆嗦,那眼神冰冷刺骨,好似冬日里掺了冰渣子的池水,直冻得人骨头疼。被官珞吓着了的崔县令忙指挥着人将手臂给官珞拧脱臼了的赵解拿下,转头想去看被赵解一推推得晕倒了的虞敬轩,然后便瞧见官珞先是站在虞敬轩周围端详了一阵,接着便毫无征兆地伸手直接将昏迷的虞敬轩从地上捞了起来,像扛沙包似得扛到了肩上,还顺势掂了掂重量,昏迷的虞敬轩被官珞掂得如风中弱柳上下直晃,看得崔县令心惊胆战。

她不会是打算就这样将人扛回去吧?

崔县令迎着官珞凉飕飕的眼神硬着头皮建议道:“官捕头,要不我们找辆马车来送王大人回去吧,这样回去,怕是不妥吧。”

岂止是不妥啊,他都担心就这么任由官珞将人扛回去,不等回到县衙半路上人就该嗝屁了。只是瞧着官珞眼神沁着寒意,看他的眼神像是巴不得将他的胳膊也跟赵解一般卸了下来,只能委婉地建议。

官珞心里有火,看着崔县令的眼神中也带着迁怒,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冲了些:“等你寻来马车,怕是御史大人已经凉了吧。”

“那……折中一下?”

折中的法子就是钱捕快从农户家中寻来了一辆牛车,虽说简陋但也好过被官珞扛回去来得稳妥,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的虞敬轩万万没有想到,他堂堂常绥侯次子,京城万千少女憧憬的对象,有朝一日居然会在意识全无的情况下被一辆牛车给拉回了县衙。

昏迷中的虞敬轩只能感觉到自己从胸口处蔓延着一阵一阵的闷痛,连带着躯体也越变越沉,于满目的黑暗中渐趋迷离,好似四周有荆棘藤蔓缠绕其身,试图通过蔓延的痛感剥离他的魂魄,使其无所依,最终被暗首吞噬。

周边时而喧闹,时而沉静,像是在梦境于现实之间挣扎往返,却怎么也无法完全脱离,只能从一重黑暗之中再短暂地跳入另一重黑暗之中,朦胧之间透过缝隙听到了一些不太真切的对话。

“大人这是受了内伤需要静养,一会儿我开一帖药让其服下,半月便能康复了。”

“如此本官便放心了,大夫您尽管开方子,便是那天山雪莲我也会替王大人寻来的,王大人刚到本官辖下便出了此等事情,本官甚是痛心,甚是痛心啊。”

这声音略带哭腔,却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虚假,像这样的话他自小便听惯了也听疲了,一如这周遭的黑潭稀疏寻常。

这般虚情假意,实在是无聊透顶,倒不如就此睡去,也好过醒着时……

有冷清秋月似从暗夜中破云而出,撒下一池琉璃,虽寒凉触手去碰去却是暖玉一般,浸润人心。

“留在这儿的人太多了不利于大人休息,我略通医理,由我留下看顾,顺便保护御史大人,崔县令这便请回吧。”

嘈杂声渐渐散去,周遭又静了下来,再接着虞敬轩便感到有什么东西被塞入了口中,入口即化,服下之后胸口处的闷痛感便逐渐缓解,身周的桎梏也渐渐散去,不多时便真的沉入了梦中,只是这梦中常有一轮弦月相伴相随,让人眷恋。

等虞敬轩真正醒来时,便看见官珞坐在床边的一张小桌前正就着摇曳的烛火看着手中的一张薄纸,神情专注,眉头时而蹙起,头微偏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虞敬轩也不去打扰她,只是微侧着脑袋看着官珞,眼中光华流转,终归于眷恋。

烛火映衬得官珞脸上阴影交错,但神情却不似平日里故作的那般冷淡疏离,长睫如蝶翼微颤,鼻尖挺翘圆润如珠,肤若璞玉无暇,一颦一簇间具是芳华婉转,却是一轮皎洁的秋月。

官珞放下了手中的薄纸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舒缓神经,视线刚巧同虞敬轩撞了个正着,虞敬轩眼中的光华还未来得及收回,直灼地官珞心间一烫。

“你什么时候醒的?”

虞敬轩收敛了神情,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半倚着床回道:“刚醒。”

嗓音因为刚醒显得有些沙哑,官珞倒了一杯温水给虞敬轩递了过去,虞敬轩接过道谢,这一病倒不似往常那般嚣张不客气。

虞敬轩小口地喝着杯中的温水,官珞也只是透过杯中氤氲开的雾气看着他,两人之间一时无话,空气中只能听见浅薄的呼吸声,官珞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率先打破安静。

“你刚才……配合得挺好的。”

虞敬轩端茶的手微顿,越过手中的茶杯将视线投向了官珞,目光中透出几丝幽怨:“……那也是师侄那一拳打得好啊。”

好得他都吐血内伤了。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因为受伤昏倒,要是被岑钦那家伙知道了,怕是又该嗤笑他了。

想到这里虞敬轩不免就有些哀怨起来。

官珞闻言一梗,神情有些飘忽,硬着头皮反驳:“那不是你自己没躲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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