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就在乔铭飏的到来中缓缓流逝,转眼更冷的一月份如约而来。

每天早上起床铃响的时候陆晓娅都起不来,等江卓颜起床了,洗漱完毕穿好衣服了,她才会蹬着两条腿儿,慢悠悠的爬起来。

初三学生上课比她们晚一些,所以每天她们俩收拾好出宿舍的时候,那个初三女生都还在迷迷糊糊的睡觉。

走到楼道里看了一眼窗户,才恍然发现下了雪,应该是夜里下的,昨晚江卓颜睡觉的时候还没看到。

宿舍楼的台阶结了冰,下楼的时候陆晓娅小心翼翼扶着她的手,生怕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出宿舍楼的时候才真正看到雪,小广场上,小山包上,食堂屋顶上,梧桐树上,到处落满了白花花的雪。

才五点半,天幕只有一点点亮光,显得雪的颜色并没有那么刺眼。

小雪花还在飘,落到脸上迅速化成水珠凉丝丝的,江卓颜把棉衣帽子拉了起来,因为寒冷,她在里面穿了两件保温内衣,却还是抵不住“嗖嗖”的凉意从脚底板阵阵袭来。

在食堂买了早饭跟豆浆,陆晓娅跟她在里面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时候还早,食堂大厅里除了零星的几个高中学生跟打饭阿姨没有别人。

她才咬了一口馒头,身边的陆晓娅就使劲拽了她的手:“颜颜,你看,乔老师。”

她应了一声,目光顺着陆晓娅手指着的地方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乔铭飏。

乔铭飏迈着长腿走了进来,短发上还有一些雪花没有融化,也许是因为刚刚起床,眉目间还能看见一些困意。

她上下看了半天,隐约觉得这人今天好像跟平时有点不一样,但再一看,好像又没什么不同。

倒是陆晓娅先开了口:“他今天换了衣服,没穿衬衫了。”

江卓颜点头。难怪总觉得他变了。

乔铭飏今天一反往常的没有穿薄衬衫,而是套上了黑色的短款登山服,拉链拉到了下巴处,领口竖起来,配上休闲的牛仔长裤,看起来完全不像老师,年轻的倒像个大学生。

她想起以前小说里看见过用衣服架子来形容男人的,这词语要是放在乔铭飏身上,倒也是真的形象。

穿什么像什么。

快速解决完早饭,她匆匆拉着陆晓娅去了教室,离早读还有几分钟。

瞟了眼课表,语文早读。

其他科目的早读老师都是基本不来的,直接让学习委员带着全班背书,可是乔铭飏………

江卓颜仔细想了下,似乎每节早读,他都是来守着他们的。

其实他就算来了也只是安安静静坐在讲台上,看着他们背书,也不说话。

还不如不来,多睡一会儿呢。她是这样想着的。

耳边是朗朗清脆的背书声,空气里是丝丝的凉意,吸到鼻子里有点痒,喧闹嘈杂的环境里,江卓颜抬头,目光沉沉的落在讲台上坐着的男人身上。

相处了有一段时间,她对他了解其实也不是很多。但她知道他今年二十五岁,毕业于一流大学,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他不是专业的老师,是被他的好朋友也就是之前的语文老师请过来救场半年的,但他对学生们认真负责,对自己要求同样严格。他上课的时候严谨刻薄,但私下里跟班上几个男生都能打成一片。他有写自己的书,年纪轻轻就已经出版了好几本书。他喜欢电子竞技,业余爱好是电脑游戏。他钟爱黑色的衣服,裤子跟鞋子。他就像一个特立独行的大男孩,据说偶尔还会开着车在凌晨三点的马路上狂飙……

他没有女朋友,但班上的男生传闻,他有一个最爱的女人。

是女人,不是女孩,不是十七岁的江卓颜。

她飞快掏出语文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在雪白的纸张上写下一句话:

当他安静的坐在我面前,我感觉到瞳孔越来越小,小到只能装下他一个人。

乔铭飏。

………

年关将至,补习班临时决定月假取消,等到过年的时候再一起放假。

陆晓娅委屈吧唧的抱着补习班的座机给她妈妈打电话,煽情至极的说了很多话,大概就是些“月假不放了你又见不到我了,家里的薯片别让妹妹全吃完了给我留着点”之类的。说到最后情绪激动得差点两脚一蹬晕了过去,被江卓颜及时抢过电话拯救回来。

她给江妈妈打了电话,说了不放月假,腊月二十六放年假的事儿,江妈妈说知道了,又问她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感冒,钱够不够花什么的。

她不想妈妈担心,只压低了声音说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钱也够用。

却没想到,挂了电话放下座机,转身就遇上了乔铭飏。

他看了她两眼,忽然伸手刮了下她因为感冒鼻子堵塞而泛红的鼻头:“说谎的孩子可是会长长鼻子的哦。”

他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浓郁的像快要溢出来一样。

江卓颜却因为他这个略显亲昵的动作全身僵了一瞬,手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暗暗绞在一起。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闷了半天,只憋出了一个“嗯”字。

所幸刚刚去上厕所的陆晓娅这时候终于回来了,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飞快走过去,拉过陆晓娅的手,冲乔铭飏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乔老师我们先走了。”

跟做贼似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陆晓娅被她拉着莫名其妙的跑了一段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喘着气问:“不是你跑什么啊?乔老师有这么可怕吗?我还没跟他打个招呼呢。”

江卓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头,看着脚尖,不说话。

心虚。

陆晓娅是个人精,看她这副样子,呵呵笑着好像知道了什么,于是凑过去跟她耳语了几句。

却没想到江卓颜猛地抬起头,脸涨的通红,说话结结巴巴的,明显紧张死了:“你…你别胡说,我才…咳咳…,才不喜欢他呢。”

陆晓娅一副“别说了我都知道的”的神情,坏笑着看她。

江卓颜懒得再跟她说,但又怕她跟别人胡说八道,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你自己想想,我才多大啊,怎么可能喜欢乔老师,再说了,他能看得上我?我来这儿是补习的,又不是来干坏事儿的。”

说完也不管陆晓娅信不信,她踩着厚厚的雪地靴转身就走。

腊月二十六的时候,补习学校全校放假,假期一直放到正月十五。

陆晓娅早早的就算好了时间联系家里人二十六号的时候来接自己,行李收拾完了以后,她问正在叠被子的江卓颜:“有没有人来接你啊,要不坐我家里的车一起回去?”

江卓颜昨晚就跟江妈妈通过电话了,妈妈说晚点大伯会开车来接她:“没事,我家里人晚点来接我。”

陆晓娅点头,拎着行李下楼坐上车回去了。

也不急着回去,江卓颜就从小包里掏出语文必修二的课本默背课文,等着大伯来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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