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雨灯头也不回,反手抓去,轻飘飘握住了长鞭末梢,用力捏碎。
“嘿,这东西技止此耳。”燕辞舟松了口气,下一刻,却陡然瞳孔一缩——
被齐雨灯捏碎的居然只是一层外壳,仿佛莲衣落尽一般,里面扑簌簌地剥离出一条更细的鞭子,借力飞起,又靠得极近,如同平地惊虹,一瞬缠绕上他的脖颈。
来不及拔剑,燕辞舟信手抄起桌边烛火一泼,蜡油倏地纵出,抖直成刚劲的一笔小箭,唰唰从中削开了鞭梢,快似疾电,逼得其轰然倒卷而回。
“你还好吧?” 他关切地看过去。
齐雨灯侧颈有一道勒痕,虽用力不深,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却刺目得惊人,犹如一片欲燃的红枫,高卧在晶莹的雪山之间。
他一伸手,化去了这条痕迹,淡淡说:“无碍。”
无端地,燕辞舟视线胡乱游弋起来,摸了摸鼻子:“啊,哦……对了,那鞭子!”
定睛望去,不觉失色。
这条鞭子如有神智,被撕裂后立即凌空折转,在地面上一横扫,将所有的骨瓷碎片尽数圈在一起。而后鞭首与末梢相连,自发打了个结,罩在骨瓷外岿然不动,如同一个活人展臂把这些东西抱在怀里,紧紧护住。
“瓷师在操控它。”齐雨灯指尖穿过了这一圈骇人的法阵,惊起电闪雷鸣,却视若无物,径直捏起其中一块骨。
骨片在他掌心奋力挣扎,依稀可见其上有数道绯色冷光流动,仿佛细密的网,布满了其整个表面。他声音沉凝道:“是被动的缠绕术。瓷师将尸骨烧成人形后,再利用这条鞭子,将此人的灵魂束缚在躯壳内。”
“好大的手笔”,燕辞舟惊道,“他想用这种手法来复活此人?”
须知古往今来,从来不缺乏功参造化的大能力者,想要截断轮回,复活死人。然而六道苍茫,宇宙浩渺,生老病死皆自有定数,纵有起死回生之法,纵然做得再尽善尽美、策划得再算无遗策,最后必然会留下一线缺憾。
例如,借尸还魂者神智不存,返生香温养者终日药石罔治,灵力法阵重聚身躯者寿命难捱三月之久。
因为这是天命如此,注定无法成全。
“然,此人跟我对打的过程中身手敏捷,思维清晰,甚至有呼吸声,完全就是个正常的活人。”燕辞舟坐直身体,心绪靡宁,“难不成还真让他成功了……”
“和你打的不是这个「人」,而是这条鞭子。”齐雨灯手指稍微放松了些许,那条长鞭立即扬起一端,飞也似的将骨片卷回了「怀中」收藏好。
燕辞舟迟疑半晌,捂着脸道:“就算它好像有灵智,我也还没弱到和一条鞭子斗得不相上下吧!”
“确切而言,是这条鞭子刻录下来的、其主人过去战斗的剪影,可抵全胜时战力。”齐雨灯沉吟道,“有一些极具灵性的神兵亦会这样做,藉此危急时护主,譬如秋水。”
「秋水」只是一个统称,这把剑,少说也换过几十回。燕辞舟反而更加为难了:“你是在说哪一把,我手头这个?”
“……”齐雨灯经他一言,也微感束手。
但兵刃里若留存了这样一介剪影,等于平添一道保命符,当然要确认过才放心。他蓦然说,“先试一试。你拔出剑,对着我来,不要用灵力驭使。”
“这怎么行?”燕辞舟面带愠色,怒横了他一眼,“刀剑无量,很容易有个闪失,你可别胡来!”
“它不能将我怎么样。”齐雨灯平静地凝视着他,眉眼无波,似是明月江上潮起又潮落,“你的「眸中剑」也是。”
燕辞舟想到初见时这人徒手接眸中剑的场景,生出几分踌躇,又见他态度甚是坚决,遂勉勉强强道:“那好。但是你千万要小心再小心,假如真有刻录的话,那肯定是以茗柯君战力为基准,不是我,人家可比我厉害多了。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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