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安静的梦,梦里还是那位没有面容的女子,她像个婴儿般蜷缩在火红的曼珠沙华中,一动不动,就这么恬静的睡着。

我伸出手,想要替她整理好衣衫,当我触碰到她时,我发现,她开始融化,身体逐渐碎裂成雾,渗透进我的皮肤之上,而我,无法动弹,只能默默地等待面前的人儿一点一点毫无声息的消逝。

当最后一片嵌进肌肤之后,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周围的曼珠沙华开始迅速的凋谢,天地之间只剩我一个人,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这个梦我带着满脸的泪醒来,心里有说不上来的难过,像是承受了巨大的苦难。我抚上心脏的位置,扑通扑通···

是心跳!我有心跳了!我深呼吸一口,摸着自己的脉搏,一,二,三,四····

我一脚踹向身旁熟睡的周琰,“周琰,我有心跳了!”

可周琰没睡醒一般,哼了一声,换了个方向卷着被子继续呼呼大睡,还满意的砸吧砸吧嘴。

我躺在床上,捂着心脏,细细的感受久违的心跳声,或者我的心跳和梦中的女子消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着想着,眼皮渐重,又擎着枕头沉沉睡去。

此刻,罗酆山昏暗的大殿中,张衡站在一面巨大的铜镜面前,铜镜被两条扭在一起的烛阴巨龙的大尾稳稳地托起,镜面如水波一般抖动,这可能是整个冥府唯一逃过周琰搜查的镜子。

镜子里画面逐渐清晰,以极高的视角照出一个巨大的血池,池中心忽明忽暗的闪着红光,张衡嘴角微微上扬,对着镜子沉声说道,“盘虬,我们的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池面荡起涟漪,传出洪钟一样声音,“你想清楚了?跟我合作可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巨大的代价?呵!我看你是忘了吧,如今我手里的水川圣镜是你逃离血池地狱唯一的出口,你跟我谈条件?”

“唯一的出口又如何?我盘虬什么时候臣服过别人?”血池中央掀起波澜,露出一角尖尖的长尾顶端,那池中生物赫然就是被周乞重新封印的血魔盘虬。

手掌抚过水川圣镜,镜面归于平静,张衡不再与盘虬辩驳。

张衡站起身,极温柔的脱去自己的外袍,铜色的肌肤裸露,左肩是一道一道叠在一起的疤痕,腹部中央有着明显的瘀伤。

张衡接住一只从镜面分离出来的金色的药瓶,打开瓶盖,一饮而尽。痛苦开始一点点的蔓延,张恒紧咬牙关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那左肩的伤疤像活过来一般歪歪扭扭的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缩小,腹部的瘀伤由紫入青,最后消逝于一起一伏之中。双臂青筋暴出,撑着地面,浊重的呼气声中张衡咧嘴一笑,带着些许失魂落魄,“好了,都好了。”

镜中画面一闪,传来玩味的声音,“北方鬼帝好魄力,这蚀骨般以毒攻毒的痛楚却也能一声不出,我盘虬当真没看错人。”

张衡拉上外袍,“盘虬,我说过,我们的合作是各取所需。”

水川圣镜并无回应,张衡手一挥,殿穹的明珠亮起,这陈式居然与酆都大殿丝毫无差,连高台案几上判官印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只是那玉印旁,悬着一枚小小的“倾”字檀木牌子。

我一日都沉浸在重得心跳的喜悦之中,鎏翊看我一直傻笑不停,悄悄地拉着门口的神荼问要不要宣冥医前来问诊。

神荼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周琰则是对我这一幅状态视而不见,一大早便投身如山高般的公文之中,又突然间想起什么一般,抬头看看我,道,“琰琰,你可以开始修习法术了。”

“法术?”我倒从未想过这些,平常看着鎏翊施展一些小的术法也只有拍手叫好的份,也不觉得十分羡慕,想着做个不学无术的逍遥散仙也是种乐趣。

“让郁垒教你吧,修习一些简单的法术。”说完这话,周琰便又埋头在公文之中。

我一直没有发现,酆都大殿的偏殿后面有这么大的一处空庭院,只是草木凋零,屋破断垣。

我打发着鎏翊和郁垒,将庭院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清扫干净,在殿外房梁上挂上七八只引魂灯照明,那引魂灯的光幽幽暗暗看不清楚,我便又在庭院两侧吊上了两只夜明珠,整座院子瞬间亮堂了起来。

“这个周琰,为什么不能像嵇康那样,紧跟着科学的步伐,非要弄这些落后的东西。”

呆在酆都日子久了,真的觉得自己的是思想已经开始慢慢倒退,执笔写字下意识就挑了毛笔,一直未改的咬笔毛病,导致那些上好狼毫竹笔末端全是清晰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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