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巷子的这一点涟漪便在小姐妹的说笑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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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一来,年一度,很快三月天就到了。

吉时这一天

孔云彩很早就被她娘从被子里叫起了。

迷迷糊糊地穿上红衣,又坐在镜子前上妆傅粉。

孔母送二闺女出门,心里又舍不得又欣慰。

她已然是一团麻花了,嘴里又念叨这又念叨那,偏三闺女没心没肺,眼皮半耷拉着,竟是坐着眯上了。

她是又气又好笑,朝着一旁的孔大丫发怨,“你瞧瞧这没心肝的,我说了这么多,合着全成了哄她睡觉的磨嘴了。”

孔大丫比她娘耐心,安抚几句,将人哄到外边去了。

“大姐,我饿了。”

天光大亮,瞧着都过了饭点了,孔云彩摸着空瘪的肚子冲姐姐撒娇。

孔大丫:“饿了也得挨着。你身上的喜服是花家从云锦坊送来的。百年好合纹的流云锦,一尺就要一两半。这要是沾了脏污,可不是浪费。”

早知道方才一起身就去灶上寻摸点吃的了。

孔云彩无奈地想。

外边听着热闹,方才已经有不少人来看过新娘子上妆。

孔大丫从袖子里掏了一个小红福袋递过来,“这是姐姐给你的添妆,比不得娘的贵,但也是个好意头。”

是一枚小同心玉佩呢。

孔云彩谢过她,妥帖收好。

姐妹两个没说多少话,外面就传来炸鞭的声音。

孔柱子惊喜的声音传到院中:“来了,是花家的花轿来了。”

“哎哟,这是高头大马呢。”

“花家真气派,这喜轿是六人抬的敞轿呢。”

“那聘礼真实在,这一路赏红钱就没停过...”

外边种种惊呼赞叹。

孔母三两步回来,招呼着赶快上红盖头。

盖头一遮好,扯着嗓子喊话:“柱子,柱子呢?快来背你妹妹,送她出门了。”

正围在花骏跟前卖交情笑脸的孔柱子被人扯到院中,将孔云彩背好,一路送到花轿上。

“三妹夫,我这妹子脾气不好,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和我说,我去教训她!”

正儿八经送妹妹出门,当哥哥的都是给撑腰,少见这反给女婿长脸的娘家兄弟。

人群听到这话,背过身去偷偷笑话。

“就说这花家不是个礼数人家,三姑娘就帮着花家儿郎当街捉了一回贼人,却当成大恩,非要花家儿郎娶她,没皮没脸。”

“可不是,你看看这家人家的儿子。送亲妹妹出门,恨不得跪着迎接小一份的妹夫,没骨气!”

“听说孔家这个儿郎在外头打着花家的旗子骗吃骗喝?”

“还有这种事情?骗了谁家?花七爷没收拾他?”

“哎,不对呀,不是说花七爷亲口承认自己主动上门求娶的嘛?”

“花七爷亲口承认的?不可能!”

孔家爹娘还不知道儿子在外头又出丑,知道后已经是席宴罢了,孔云彩早就进了花家的门了。

按照的仪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掀了盖头、喜娘剪发结同心结,吃生食喊生....

今日孔家来送亲的娘家人是孔大丫和孔家大房的母女。

花家这席面是分开的。

一部分安置在花家的小院子里,另一部分直接宴请到了酒楼,多是镇上和花家相近的朋友。

孔家大房娘子秦氏眼神在这花家的小院子来回看一遍,笑了笑:“这院子倒是不小。比寻常的一进院子大。”

同一个席面的是花家隔房的姑姑。

听闻此话,笑容满满地解释,“这院子是改过以后放小的,原本花家的老宅子是三进带后套花园池塘的,后来就父子两个住,嫌弃冷清还得养好些个仆从,隔上分别赁给别人了。”

说完这话,她看向一侧的孔大丫,知道这才是新娘子血亲的姐姐,“现在这院子不大,七郎有心思,收回了隔壁的小套舍,过上一两月,这小院子就是他们小两口住,我大哥是要去小套舍住着的。”

孔大丫努力不让面上露怯,满意地点点头。

心说:这院子这般大,还是青石板铺满的地,方才送三娘进新婚房舍,里外套,还有一个小耳房。

哎呀呀,这花家底子厚着呢。

怪不得她娘送三娘出门总担心嫁妆抠唆,怕花家看不上了。

当时她还心里起疙瘩,将近十五两的嫁妆了,花家还看不起?她当时嫁人,压箱底才四两。

这会儿终于懂她娘为何担忧了,实在这花家是实在的富户呀。

“这院子这么大,怎么还在外边酒楼开宴?”

说着话,外边酒楼做好的席面也端上来了。

孔大丫瞧着鱼虾鸡鸭样样精致,人人跟前还有一小盅白银耳甜汤,啧啧称奇。

这一桌少了得有三四两呢吧。

花家人给解释,“外边那都是七郎镇上的闲散朋友们。吆喝着喝酒闹洞房,耍起来没完,可得场子呢。”

她说着话,眼神筷子也不落下另一边的秦氏和秦氏的闺女,招呼众人吃东西,还吩咐了一个小丫头送了些好克化的点心和热菜送到了喜房中。

孔大丫更觉得这妇人是个周全的。

就跟那话本上的耳眼都开了窍的神仙一般,正就是那面面俱到。

如此饱腹一顿,再回到孔家小院子的时候自然是满口称赞。

就连秦氏今日也跟着沾了光,说话客气地很。

孔母听了二人话,这才满意。

娘家聘闺女,当哥哥的不懂事地在人前丢脸了。

幸亏婆家给够了体面。

你当吃席就是张开嘴,大鱼大肉往里塞?

吃席正是所谓的看碟子下菜呢。

若是婆家给脸面上重席面,一是婆家日子好,二是婆家认可、满意新媳妇的人品。

“花家费心了,三娘用不着受难听话。”

“娘,这点上不用起心思。今儿那妇人和我说,花骏是给三娘体面的喜宴费了不少力。又是花轿鼓手、绣坊酒楼。全都是花骏一个人上下盘算了好几遍的。”

孔大丫将打听到的事情一一说给孔母听。

话音一转,脸上的轻松减缓一点,“娘,柱子也真是不成气候。再讨好花家,那也是背地里的事情。他今儿.....”

——

东城·花家小院

吃过了小丫头送来的东西,孔云彩在新房中便无聊地等着。

一直到外边院中的声音都消了,才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而后脚步声往里间走来。

孔云彩抬眼看去,就见里间珠帘外边站着红衣玉面的花骏。

她的心砰砰地跳动起来。

想起之前揭开盖头和他对视时,一时被他黑沉的眼神看得紧张。

于是磕磕绊绊地开口:“你...你...站在那儿干吗?”

房中安静,这句话尾音带着颤抖,像是带着钩子一下就牵住了他的心,呼吸也跟着重了。

隔着一道稀零的珠帘,他目光落在乖巧坐在床榻边的小身影上。

唇角轻轻勾起,道:“喝多了,能请娘子过来接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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