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纵使自己从小到大翻了无数次后墙,黄巢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墙内的不再是自己的家。

后墙加高了许多,还装上了许多碎瓦瓷与刺荆。但对于黄巢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翻身落下,望向熟悉的大院,心中有些恍惚。

但扑面而来的冷风很快就让他清醒过来。他猫下腰,沿着墙根在阴影中轻车熟路的朝院内走去。

很快,他在一处亮着灯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透过窗纸模糊的剪影与熟悉的淡淡香气,他能确定这间房里住的一定是莺儿。

没有犹豫,他上前轻轻推开了房门。出乎他的意料,莺儿似乎是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你来了。”她的神情和白天如出一辙。

“我还以为你当真不认识我了呢。”黄巢苦笑了一声。

“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的神情依然冰冷。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黄巢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没有做错什么。”

“那你为何……”黄巢上前一步,刚刚伸出手,却被莺儿直接躲开了。

“请你自重,我现在已经有归属了。”

“归……属……?”黄巢努力想要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一时间,他居然有种呼吸不畅之感。

“你也认识,便是县丞家的伍公子。”

“什么?”黄巢猛地起身,“便是那日为难我们的那个杂碎?”

“是为难你。”

“莺儿你……是在说笑么?”黄巢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为何还是那么幼稚呢?”莺儿抬眼看向他。以往的温柔与爱意在那双眼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只有淡漠与冰冷。

“我……”黄巢张大了嘴,却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用问,你必然是落榜而归,你的天真就从没变过。只是略微有些文墨便想着整顿官场,改变朝廷。”莺儿站起身来,从黄巢身边绕过,轻轻打开了房门。

“之前,我想着你家贩卖私盐,虽然有些风险,但衣食无忧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爸出事了,你又一门心思只打算科举,我又如何能保证自己嫁过去能不愁生计呢?”

“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这个人吗?”黄巢转头看向门口的莺儿。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

“爱?你真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乱世之中活下去都无比艰难,爱是不是太过奢侈了?”

“我们一起做些小本生意,也未必不能……”黄巢有些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小本生意?”莺儿突然变得有些激动,“我已经受了十几年打鱼卖鱼的苦了,到头来还要我陪你做小本生意?”

没见过莺儿如此模样的黄巢被吓得退了半步。看着将门大开的莺儿,他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你没有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剖鱼送鱼的经历,不会知道身上永远有一股鱼腥味是多么恶心,更不会知道一辈子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是什么感觉。”她指了指门外,示意要黄巢出去,“我只是想活得不那么受罪,我又有什么错?”

“所以,你便从那次之后和他认识了,是么?”

“不错。他各方面都远胜于你,更是县丞之子,嫁入他家我今后便再不愁吃穿,又何必浪费自己的青春陪着你做黄粱大梦?”

“原来如此……”黄巢有些踉跄的走出门外,“那我的祖父……”

“他去世了。”

“什么?”黄巢猛然抬头,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莺儿面前。“你说什么?”

“他年老体衰,加上终日郁郁寡欢,去世了有什么稀罕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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