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多大人死了!”“砰!”唐卜田从始至终没有多余语言,一如他手持手术刀时的全神贯注,一点五秒一发,绝不超时。

“阿姆多大人的骑士也死了!这不是人类!这是恶魔!”

“恶魔!快跑!我怕恶魔!”剩余的兽人们战意全失,扭头就跑。

“噗通!”黑豆和二骡停下手推车后,齐齐栽倒在地上,疯狂喘气。

“呼——谢谢你们。”

“不客气大人,是我们需要您。”白枣将他们二人扶上马车,拉起手推车朝一个方向跑去。

“等一下,我要确定一下那个矮子的尸体。”

“可是大人,我们这边有紧急情况。”

“很紧急吗?”“是的,非常紧急。”

“好吧。”唐卜田揉了揉发酸的虎口,不再作声,尸体躺在这里哪也去不了,他顺手补了一枪,确定这货死透了。

远处的草地,一只马耳朵正站在同族的尸体上仰天长啸,通红的眼眶死死地锁定那些妇女。

“过来,过来服侍你们的王!咦嘿嘿!”他喘着粗气,一步一步朝着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女靠近,甚至开始脱裤子扭胯,模样猥琐。

“这是什么情况?”唐卜田在远处看了个真切,疑惑地问道。

“大人,这是,这是我们的本能……”白枣回答,“如果谁能在角斗中胜出,谁就能成为我们这个族群的领头,并享有优先择偶权。葛叔和我的父亲死了,那么其余雄性就会……”

“这不是和动物一样吗?”

“我们就是动物,大人。”

“咳咳,抱歉。严格来说,人类也是动物。”唐卜田尴尬地咳了两声,给对方圆场。

“您真是仁慈,一定受过极好的教育。”

二骡深吸一口气,跳下马车,卯足了劲朝那个满嘴“我是这个族群的王。”的马耳朵冲去。

“我是你个腿!”一记舍身飞踢,将他撞飞三四米远,滚入草丛,不消片刻,他又红着眼眶冲了出来,嘴里嘶鸣不断,“谁在挑战我!谁?”

“噗通。”一道熟悉的身影瞬间让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澈,也不再胡言乱语了,借着冲势当场一个滑跪,精准地划至唐卜田的面前,耷拉着脑袋,尾巴打着卷,夹在胯下,挡住隐私。

“大,大人。”

“是你杀了他?”

“是他非说要往东!明明应该往南!我为了证明我是对的,他为了证明他是对的,我们就……”这只马耳朵并没有直接回答,开始慌慌张张地解释起来。

唐卜田看出了他的恐惧,没有追问,扭头问白枣,“你们以往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

“大人,如果没有您,没有人可以审判他。头领争夺战中懦夫会被放逐,弱者会被杀死,这是我们的习俗。”

“都是一个村的怎么能痛下杀手呢?你和他平时关系怎么样?”唐卜田一时犯了难,动物之间的竞争需要法官吗?如果站在人类的角度看,这些马耳朵绝对的逆天,那边枪声不断,这边还没完全逃脱就开始争起首领。

“我们关系平时不错。那个时候我说他是错的,他不服,他说我是错的,我也不服。然后就吵起来,越吵脑子越热,我也不记得谁先动的手……”他仍在慌慌张张地解释。

“死者可有家属?”唐卜田单手扶额,他在解释就意味着他的理性认为这是错的,而且在害怕后果,可这种畏惧只针对自己,作为唯一的法官,他陷入了无限的纠结。

“有一父一母,尚未婚配。他也有家属,一父一母且有一女。”

“这种本能真的无法克制吗?举个实际案例让我参考一下。”白枣的回答让他胃疼起来。

“我的父亲,呃——杀了二骡的父亲才当上族长,而他们之前是十分要好的朋友。”没想到白枣接下来的回答让他的胃更疼,如果他不是被白枣救了,他直接扔下这一群不稳定颠佬远走高飞。

“剥夺姓名,配为奴隶,从今天起你就叫奴幺,侍奉死者父母一辈子。”

“谢大人。”奴幺跪地俯首。

“把裤子穿上,去给死者父母拉车。”

“是。”

“白枣,作为同族,你怎么看?”唐卜田看向这位内敛的青少年,这场判决让他很是纠结,一枪把人毙了确实爽快,可这只是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了,没有解决问题,一旦他不在场,这群马耳朵或许又会开始为了争夺族长之位互相残杀。

“大人,我无权评价您的判决,我们血脉里的劣性让您见笑了。”白枣低着头,他觉得自己的血脉比起这位大人有天生的低劣,这使他越发卑微。

“你为什么没有参与这场头领争夺战呢?”

“实不相瞒,他们二人吵起来的时候,我也气血翻涌,头脑发热,想要去一争高下。是那边的巨响唤醒了我,我意识到,也许使我恐惧的,正是我一直下意识逃避的,就像我的父亲,他……用死亡告诫我,逃避无法解决问题,所以我决定去面对。”

“看来我们之间的差异并没有那么大。”唐卜田一句话令白枣抬起了头,“你有勇气,足以为之自豪。”

拍了拍这位小伙子的肩膀,唐卜田朝之前追逐战的地点走去,一些牛耳朵正哞哞叫着到处找他。

耳朵少一小截的牛耳朵,一瞥见唐卜田,就疯狂地冲了过来,白枣上去架住了他,不让他拱过来抱唐卜田的大腿。

“大人,哞——俺就知道您能赢,俺也没有跑太远。”牛耳朵激动地语无伦次,一个劲拍白枣的手臂,给小伙拍得咬牙切齿。

“哈哈哈,行,你跟着我打算怎么办?”没有危险后,唐卜田倒是被这些动物耳朵们逗笑了,他们的欲望很直接,情绪也很直接,没有弯弯绕绕。

“大人让俺怎么办,俺就怎么办。”

“会用这些木材造简易木屋吗?不要求长久居住,短时间遮风挡雨就行。”“没问题,大人。”

蹲下身子查看那只小矮子的尸体,符尺挂饰一直在震动,这说明命源晶体就在它的体内,奇怪的是它之前手里拿的那坨不知名血肉却不知所踪。

弹出弹簧刀,借助残阳,慢慢解剖起这只生物。

太阳还剩下半个在恋恋不舍地注视着大地,晚霞绯红一片,群星渐明,晚风渐凉,吹起兽人的遮裆布,惹得马耳朵里的小姑娘一阵大笑,追着打着跑来跑去。

牛耳朵和马耳朵们各自忙忙碌碌,搬运木材,加工木材,一些马耳朵尝试从焦土里抢救萝卜和甜菜根。

白枣一言不发地站在唐卜田身后,看着他精准地分开脂肪和肌肉,找到这只生物的心脏,这期间他反胃了好几次,都强忍着自己看下去。

“没必要强迫自己,这是一只大青蛙,你以后不太有机会和这种青蛙打交道,更别去提解剖它。”唐卜田拿出针管,扎入心脏,缓缓抽出一管红色血液,这一坨血液状似果冻自成一团,别的血液早就开始坏死凝固,它却活性依旧,甚至几度想要通过自身的跳动恢复心脏机能,如果不是解剖过程中的轻微摇晃暴露了它的存在,唐卜田还真有可能忽略过去。

果然,符尺挂饰的震动随着这管血液的移动开始变化。

将针管装回医疗箱,唐卜田猛回头被身后的一堆萝卜甜菜吓了一跳。

“送到这干嘛?这都是尸体,搬走搬走。”

“大人,按照习俗,您先享用后,我们才能……”

“这不还是和动物一样吗?咳,抱歉,我的意思是,能不能不要这么原始?直接让小孩和老人先吃?”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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