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鲁逐句轻声翻译着,声音逐渐哽咽。

和他们一起围坐在寂静的湖边,卿柠沉默不语,在这群粗犷豪放甚至有些粗鲁的男人身上,原来深藏着如此不可触及的忧伤。

巴鲁拉过卿柠的胳膊,将她的袖子慢慢向上卷起,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又从怀里掏出包东西,抓出些叶子和草根放在嘴里嚼碎,吐到掌心,熟练的敷在伤口上,用软皮和细绳包扎好,准备继续处理她的肩伤。

卿柠移开肩膀,“我自己来。”

说完,拿过巴鲁手中的药包,又将他身旁的酒囊拎上,独自钻进了帐篷。

简单处理完伤,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来了,卿柠开始觉得眼皮下坠,浑身脱力,不禁卧倒在一张毛皮垫子上。

迷朦中,隐隐听到胡笳声继续响起,男人们跟着低声唱和,歌声在这渐渐深沉的夜晚随风飘荡,越过湖面,穿过群山,飘向遥远的故乡……

卿柠是被马儿的嘶鸣声惊醒的,这一觉她睡得格外的沉,以至于半夜一次都没有醒过,除了身上多了条毡毯,帐篷里依然是自己进来时的样子,连那两卷行李也没有打开过,也不知道他们昨晚都是在哪儿睡的。

卿柠走出帐篷,天边已经泛白,一层层鱼鳞样的云朵堆积着,她这才看清湖的全貌,结冰的湖面已经不再是夜晚那种莹莹的微蓝,而显得更加晶莹剔透,如同一面光洁无比的镜子,倒映出头顶的整片天空,湖天一线,冰面上也堆积着鱼鳞般层层向前推叠的云,如入幻境。

篝火早已熄灭,火堆里只剩下尚未散尽的余温,男人们正在各自整理行装,将猎物抬到马背上摞起来,然后用绳子捆扎牢固。

卿柠慢慢踱步到湖边,凝望着湖面出神,听到身后有马蹄声渐近,她转身一看,竟是米粒,牵着它的是那个戴耳坠的少年。

“米粒!”

卿柠惊喜的跑上前左右查看,确认它完好无损后才松了口气,忍不住一把抱住米粒的脖子,抚摸着低语:

“真是太好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米粒仿佛听懂卿柠的话似的,喷着鼻息,静静站在原地任由她搂着,依然是那副温顺安静的样子。

“草原上的马都认主人。”

卿柠这才抬起来头来,看向少年,“是你把它带回来的?”

少年点点头,“它一直在山里来回跑,应该是找你。”

“谢谢你带它回来。”

经此一劫,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跟它分开了。

“麻察!——”

不远处有人冲这边喊了一嗓子。

少年将缰绳递给卿柠,

“我刚刚喂过了。”

说完转身跑回宿营地,这时帐篷已经被拆下来,几个人正在捆绑,叫麻察的少年走过去帮着往马上搬剩余的东西。

牧民的行李也很简单,除了帐篷,就是些毡垫衣物,最多的还是已经冻硬的各种猎物。

那几只狼在其中显得格外惹眼,卿柠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昨晚生死关头完全忘了害怕,此刻看到那些搭在马背上龇牙咧嘴的死狼,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想着如果再来一次,或者大白天遇到,自己是不是还能有勇气跟它们殊死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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